黄精的药效极多,滋阴补虚,润肺止咳,健脾益气,还能强筋骨,壮阳气。
在这严寒时节,喝点黄精水,对身体大有裨益。
张诚心念电转。
若是将这黄精运到县里去卖,定能换回不少钱。
只是,眼下私人买卖仍是禁区边缘,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
更何况大雪封山,通往阜宁县的道路几乎被完全掩埋,凶险异常。
但,时不我待!
赚钱的机会,必须抓住!
张诚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围坐在火堆旁的众人,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哥几个,现在都回家去,把你们家里的黄精干货,全都拿过来。”
“我带你们去赚钱!”
话音落下,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赚钱?”张剑豪第一个反应过来,满脸疑惑,“二狗子哥,你是说卖黄精?可这大雪封山,路都不通,咱们上哪儿卖去?”
“是啊,二狗子,”另一个年轻人也附和道,“这玩意儿,哪个村没点存货?谁会花钱买啊?”
铁铮子更是直接点破了风险:“二狗子,你该不会是想去县里吧?那可是投机倒把,要抓去坐牢的!”
张诚脸上露出一丝淡笑,带着洞悉一切的从容。
他当然知道风险。
但他也更清楚,变革的浪潮即将席卷这片土地。
现在是86年,政策已经在松动。
明年,南边的特区就会竖起大旗。
阜宁县虽小,却有成为县级市的野心,明年必然会出台鼓励经商的政策。
可惜,困守在大山里的人们,习惯了安逸,又有几人能抓住这改变命运的机遇?
张诚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加重了语气:“现在别问那么多。”
“信我的,就回家把黄精都拿来!”
他的眼神锐利,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嗨!不就是几斤黄精嘛!”张剑豪一拍大腿,“二狗子哥你都发话了,俺这就回去拿!”
“对!黄精俺送你都行!不过二狗子哥,你可千万别冒险去县里,前几天我跟李浩去看过,雪深的能埋人,根本没路!”另一个青年也表态,但还是忍不住担忧。
“都别废话了!”张大脑袋猛地站起身,声音洪亮,“赶紧回家拿黄精!俺信二狗子哥!”
“不管二狗子哥要干啥,俺老张都跟着!”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二丫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眨巴着大眼睛,凑近张诚,小声问道:“二叔,黄精……真的能卖钱?”
“当然!”张诚肯定地点头。
“那、那俺娘家屋里还有三四斤,俺也拿过来?”二丫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成!”
得到张诚的应允,二丫立刻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腰,挺着大肚子向外走去。
她回到前院大屋时,老张、张安和老娘都不在。
二丫径直走进内屋,找到那个装着黄精的小土罐,费力地抱了起来。
她肚子太大,抱个土罐都显得笨拙吃力。
刚慢吞吞地挪出内屋,老娘就双手拢在袖子里,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你个死妮子抱个罐子做啥?!”
老娘看到二丫怀里的土罐,先是一愣,随即破口大骂:“肚子都快炸了还敢乱动?要是伤了俺的大孙子,看俺不扒了你的皮!”
她一个箭步上前,劈手夺过二丫怀里的小土罐。
“娘,是二叔说,黄精能拿去县里卖钱。”二丫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小声解释,“俺想着家里也没人喝,就让二叔拿去卖了……”
“卖钱?!”老娘眼睛瞪得溜圆,一跺脚骂道:“那个白眼狼说的话你也信?!黄精漫山遍野都是,哪个憨包会花钱买?!”
“再说了,大雪封路,他张二狗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这山沟沟!”
“他那是投机倒把!是要挨枪子儿的!你让他帮你卖,你也得跟着坐大牢!”
老娘唾沫横飞,骂得二丫瘪着嘴,眼圈泛红,心里又怕又委屈。
没一会儿,老张和张安也回来了。
老娘立刻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张安听完,脸色铁青,恶狠狠地瞪着二丫:“要不是看你挺着个大肚子,老子现在就抽你!二狗子是个啥玩意儿你心里没数?还卖黄精?别人都是傻子?非要花钱买?钱多烧的?!”
“二丫啊,”老张也沉着脸开口,“你快生了,以后少往后院那破屋跑!”
这段时间,二丫没少往张诚那边蹭吃的,老张他们心里有数,想着是为了肚子里的孙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牵扯到“投机倒把”这种事,老张不能不管了。
万一张诚真被抓了,他们家也得跟着倒霉!
与此同时,后院的黄泥屋。
张大脑袋他们已经回来了,一个个将装着黄精的布袋扔在地上。
“二狗子哥,俺家有五斤!”
“狗哥,俺爹非要留点,剩下的都在这了,差不多四斤!”
地上堆了十几个布袋。
张诚走上前,一一掂量。
五六十斤,差不多了。
“哥几个,搭把手,把这些黄精都倒进这个大麻袋里。”张诚指着墙角一个最大的麻袋说道。
“好嘞!”
众人七手八脚地开始倒腾。
“哥,你真要现在就去县里啊?”张剑豪还是有些不放心。
“二狗子,路都埋了,掉山沟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诚笑着扫视众人,目光坚定:“路是被雪盖住了,可它还在那儿。去县里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认识。”
“再说了,我说过要带你们赚钱,就不能食言。”
“二狗子,你咋就这么犟呢?”铁铮子叹了口气,“等开春了,跟俺一起去罐头厂不好吗?”
“去罐头厂上班,能挣几个钱?”张诚嗤笑一声,指着地上那鼓鼓囊囊的大麻袋,提高了声音:“你们信不信,就这一袋子黄精,我能给它卖出五十块钱!”
“啥?!”
“五十块?!”
“二狗子哥,你没发烧说胡话吧?这玩意儿能卖五十块?”
“哈哈哈,二狗子哥,你可别逗我们了!开春遍地都是的东西,谁傻到花五十块买啊!”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表示不信,觉得张诚是在痴人说梦。
“都给俺闭嘴!”
张大脑袋突然一声暴喝,震得众人耳朵嗡嗡响。
他瞪着牛眼,扫视了一圈,然后看向张诚,眼神里满是坚定和信任:“俺相信二狗子哥!”
“二狗子哥,你啥时候走?俺跟你一起去!”张大脑袋斩钉截铁地说道。
张诚看着他,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行。那你回去准备点干粮,咱们收拾一下,等会儿就出发。”
“好!”
张大脑袋毫不犹豫,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黄泥屋。
留下屋里一群面面相觑的年轻人。
他们看着张大脑袋消失的背影,都觉得这家伙也跟着二狗子一起疯了。
冒着掉下悬崖的危险,顶着风雪去县里,就为了卖那不值钱的黄精?
等到开春,雪化了再去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