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条款繁琐,张诚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笑了:
“周老板,这合同,我能不能带回去,找人瞧瞧?”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张诚的直接,反而让周远航心里更踏实。
又聊了几句工程细节,张诚便告辞。
他拿着合同,径直去了童凯文家。
今天是周末,童凯文在家休息。
书房内,童凯文接过张诚递来的合同,差点笑出声:“你还真把我当成你的专属法律顾问了?”
虽是调侃,他还是低下头,逐条仔细审阅起来。
童凯文将合同推给张诚:“框架没大毛病。材料价格,你自己再核实一遍,没问题就能签。”
“谢了。”张诚收起合同,直接问,“你那律师事务所,打算什么时候开张?”
童凯文摇头,笑了:“国内还没私人律所的先例,执照就是大难题,急不来。”
张诚点头:“你决定了,随时通知我。之前答应的,都算数。”
离开童凯文那里,张诚骑车转了几家五金店,比对价格,确认无误,才在合同上签了字。
拉电专装的六十万标的,第一笔十万预付款已经到账。
张诚找到周远航,把签好的合同给他一份。
周远航捏着合同,手有些抖,这笔生意能让他彻底翻身。
两人去了信用社,张诚把五万块转进周远航户头。
钱一到账,周远航立刻火急火燎去安排开工。
张诚刚准备去【阳诚】服装店,腰间的bb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扫了眼号码,是供销社赵主任。
找了个报亭回电话,三毛钱通话费,真贵。
“赵主任,我张诚。”
“马上来我这一趟,有要紧事!”赵主任的声音有些急。
供销社内屋,张诚和售后员莫绮静点头打了个招呼,便进了赵主任办公室。
“来了。”赵主任放下报纸,提起热水瓶给张诚倒水,“坐。”
他抿了口茶,直接切入正题:“田地承包的事,听说了?”
“听说了。”
“你怎么看?”赵主任盯着张诚。
张诚略一沉吟:“是好事。不过,中央刚提土地改革,田地承包还没具体政策下来,阜宁步子是不是太快了?”
“你小子能看到这点,难得。”赵主任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阜宁升了地级市,市里雄心不小。土地改革八字没一撇,直接跳到田地承包,我担心扯着蛋。”
“应该不至于吧。”
“阜宁山多,老百姓主要靠种水果。水果,大多通过供销社卖给罐头厂。”赵主任眉头皱起,“现在,罐头厂出了些问题。”
张诚心里一动,想起姜于洪提过的收购罐头厂。
“罐头厂要被人收购?”
赵主任一愣:“这消息你从哪听来的?”
“姜于洪。”
“你认识他?”赵主任更惊讶了,这两人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圈子的。
“算认识。”张诚应付了一句,“就算罐头厂被收购,也得收乡亲们的水果吧?”
“收是肯定要收。没供销社在中间,乡亲们或许能多赚钱。但别忘了,现在买东西还要粮票。罐头厂一旦私有化,只认钱。没粮票,乡亲们买粮食就得去黑市,一来一回,未必划算。”
张诚点头,八七年,粮票的用处还大着。
“那赵主任找我来是?”这种层面上的事,轮不到他插手。
赵主任苦笑:“市里跟打了鸡血似的,以前压着的政策全搬出来,想一口吃成胖子。很多政策,根本不适合现在的阜宁。就怕步子太大,摔跟头。”
他叹了口气:“单一个全市拉电入乡,就得几千万。市里哪来这么多钱?”
张诚眼神一闪,市政府推田地承包,怕不真是因为缺钱。
赵主任见他表情,点了点头:“市里现在非常缺钱。所以,打算提前搞百货大楼的招标,下月初就开始。”
张诚手头服装店盈利还有四万多,录像厅的本还没回来。
赵主任从抽屉里拿出百货大楼的图纸摊开。
张诚听着介绍,目光落在图纸上三个铺面。
“赵主任,这三个靠门口的铺子,怎么个章程?”
“卖!”赵主任吐出一个字,“之前打算租,现在太缺钱,一楼商铺全部卖五十年使用权。”
租的话,四万多块钱,张诚咬咬牙还能拿下。卖五十年……
“什么价?”
“按平方算,靠门口的,一平一百二!”
不便宜。三个铺子加起来近二百五十平,光地价就得三万。装修还得砸进去不少。
张诚手指在图纸上点了点那三个位置:“赵主任,这三个,我要了。”
赵主任不意外他会买,但一口气要三个,还是让他有些吃惊。
“小张,我找你来,不单是让你买铺子。”赵主任面露一丝难色,“市里急等钱用,百货大楼近五百个铺面,短时间怕是卖不完。你路子广,能不能帮忙联络些有实力的老板?”
张诚笑了:“行。我那些朋友,我去问问。不过赵主任,您这人情,我可记下了。”
“你啊!”赵主任指着他笑骂。
两人又聊了些细节,张诚才离开。
他先去了南街的【国库券回收中心】,让老柳联系姜于洪。
老柳一脸古怪:“姜总?他在上海有整栋的百货大楼……”
张诚咋舌,整栋楼?那得上亿吧。他也断了找姜于洪的心思。
想了想,张诚去供销社把账上所有钱取出来,然后回录像厅找到张剑豪他们。
“录像厅暂停营业,跟我去趟嘉兴。”
客车上,张剑豪忍不住问:“哥,咱们去嘉兴干啥?”
“收国库券!”
现在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国家今年要回购国库券,回收价水涨船高。
阜宁有姜于洪的人在收,量收不到了。
嘉兴那边,有高大同和张敬涛的关系,加上刀哥那些地头蛇,收个几万应该不难。
顺便,张诚想找张天借笔钱,能不能成,得看运气。
国道上,之前那些私设的收费点果然不见了,换成了正规收费站,竖着价目牌:私家车五毛,客车两块,运货车两块,大型运输车两块五,国家工程车免费。
“忠明!是忠明!”李启铭突然扒着车窗,兴奋地朝远处路边一个蹲着抽烟的身影挥手大喊。
那人正是张忠明,他猛地丢掉烟头,满脸激动地朝客车跑过来,脚下似乎有些不稳。
张诚让司机停车,一行人提前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