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肖家祥递过来刚烧开的水壶,陈学文熟练地接过,开始冲泡茶叶。
热气腾腾的茶香瞬间弥漫在空气中,陈学文将泡好的小茶盅双手端起,恭恭敬敬地递到张老太爷手中。
“这茶是黄金荣托人送过来的。这小子,日本人一来,就躲到乡下去了。现在看局势平稳了些,又想回来了。人呐,对权力的欲望要是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张老太爷轻抿一口茶,缓缓说道,随后将杯子递给陈学文。
陈学文接过茶杯,小声回应道:“也许黄老板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在信里说,日本人找过他,想让他出任沪城商会会长,他没答应。他说自己年纪大了,时日无多,不想落下骂名,以后没法入祖坟。他还明确表态,永远不会投靠日本人!”张老太爷继续说道。
陈学文心里明白,张老太爷这是在试探自己,也是在告诫自己。他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回来也无妨。毕竟在这沪城生活了几十年,这里就是他的家。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说不定他还有许多未竟之事,以他的年纪,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说不定日后在历史上,也能留下浓重的一笔!”
张仁奎听了陈学文的话,伸出手指头点了点他,笑着说:“是非成败,自有后人评说!你这小子,说吧,这次来又有什么事?”
陈学文看了看肖家祥,张老太爷明白他的意思,说道:“让他留下吧。家祥为人直爽,我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是他在帮忙张罗。”
陈学文听后,便不再吭声,从怀里掏出特高课的证件,递给张老太爷,接着将特高课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张仁奎听完,感觉陈学文并没有把事情讲清楚,还是有所顾忌,就朝着肖家祥摆了摆手,肖家祥心领神会,退出了后院。
“小子,说吧。要是只是安排两个日本人进巡捕房,肖家祥或者特务处都能办妥,你不会特意求到我这儿来!”张老太爷目光如炬,盯着陈学文说道。
陈学文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老太爷,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交到您手里了!”
见张老太爷瞪了自己一眼,陈学文赶忙将特务处、特高科和程子卿之间错综复杂的事情细细道来。不过,他只是告诉张老太爷,自己想从程子卿手里拿到一份档案,对于档案的具体内容,却只字未提。
“那份档案很重要?”张老太爷问道。
“非常重要,比我的命还重要!”陈学文一脸严肃地回答。
张老太爷坐直了身体,神色凝重起来,说道:“程子卿这人心思深沉,不过他有些玩火自焚了。我们仁社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也建立了一些档案,但那些都是针对江湖人物的,谁能招惹,谁不能招惹,我心里有数。你想敲山震虎,拿到档案,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正是!”陈学文坚定地回答。
“那个程子卿知道档案里涉及之人的身份吗?”张老太爷追问道。
“知道!”陈学文简短地回答。
张老太爷心中暗自震惊,他没想到陈学文竟与地下党有密切联系,隐隐觉得陈学文或许本就是地下党成员。
他凝视着陈学文,片刻后,开口问道:“地下党?”
陈学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这孩子,脚踏三只船,这可是在玩火啊,千万要小心。算了,以后你的事我也不多问了,你也别跟我说了。以后要是有事,就让肖家祥出面,他会处理好的!”张老太爷无奈地说道。
“老太爷,我不想连累家祥。我……”
陈学文双唇微启,还欲说些什么。张老太爷仿若洞悉一切,抬手轻轻一摆,制止了他,声音略带沧桑,缓缓说道:“人的命数,皆由天定啊。唉,也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亲眼瞧见将鬼子赶出中国的那一天。”
言罢,老太爷目光凝重,注视着陈学文,神色郑重,“这地方,往后你是真的不能再来了。倒不是怕你连累我们,实则是顾虑会影响到你。若往后你需要仁社风堂的情报,直接跟家祥讲便是。”
老太爷稍作停顿,面色愈发深沉,“不过,对付程子卿,仅仅敲山震虎可远远不够。程子卿在这江湖摸爬滚打多年,是个十足的老江湖。一旦决定动手,便绝不能给他留丝毫退路,定要将他所有后路都堵得死死的!”
陈学文听闻,眉头不由自主地紧紧皱起,内心似被一团乱麻缠绕,满是忧虑与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