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月尝试着用意识与蛇头沟通:你在说什么?
你的话有什么意义?
白族对你做过什么?
但是没有回应了,蛇的竖瞳涣散,彻底黯淡下去,已经死了。
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悲伤淹没边月,她跪在蛇头前,不受控制的痛哭起来。
陌生的情绪占据她的整个大脑,理智上再说:别他妈哭了,身体里的水分都快哭干了。
但情感上根本控制不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悲伤,只是被“悲伤”这种情绪填满胸膛。
“轰隆~”
“轰隆”
地底又有声音传来,大山的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但她所在的这个空间,却没有任何的动摇,两条像树一样高青铜鼎腿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稳住。
边月依靠着转移注意力,强制止住心中的悲伤,她今天是来稳住“山河鼎”,给搬家争取时间的,可不是为了给蛇哭丧的。
按照白雪阳的说法,白族的圣女白琉璃在舍身切断黄泉与人间的连接口后,用自己的尸体镇在了“山河鼎”前。
白琉璃的尸体为什么放在这里,而不是葬入白族的祖祠?
边月这么问过,但白雪阳说他也不清楚。
“山河鼎”的看守和修补,一直是白族“圣女”这一支在负责,顶多让祭祀协作。
族长这一支,是负责管理族长对内对外发展的,白雪阳认为,白琉璃的尸体为什么要镇在“山河鼎”前,边月是这一代的“圣女”,应该比他知道得更多。
边月:“……”
我知道个屁,白清音都不一定清楚,我能知道什么?!
边月仔细观察了一下白琉璃的尸体,白琉璃的尸体很不好看,脖子、四肢、身躯都是裂开的,只是有人用针线耐心的将这些碎块一块一块的缝了起来。
而且可以看出,缝线的人针线很不好,有的地方连缝都没有对齐。
白琉璃要是在天有灵,高低得给这缝针的人一个差评并投诉。
边月并没有贸然给白琉璃的尸体撒血,白族的尸体一般都很乖,不会诈尸。
但这具尸体……未免太惨了,又被摆在祭品的位置。如果这血撒下去,白琉璃诈尸了,那她就危险了。
边月沿着祭坛走了一圈儿,发现这里一块石碑,石碑上写了白琉璃的大致生平。
平妖患,镇恶鬼,修了无数功德,比她的那本《云台录》要正经很多。
这块石碑是白琉璃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联名给她刻的,祭台上还有一些白琉璃的陪葬品。她的后人显然是将这祭台当做白琉璃的墓葬了。
她……还真生孩子了?
边月心里一时分不清是什么滋味儿,为了所谓的种族延续,白琉璃也是拼了,竟然真生了三个。
检查完了所有东西,没有任何线索辅助边月做出正确的判断,剩下的事情,就是做选择了。
信白雪阳,还是现在转头回去?
废话,她都下来了,当然不能就这么回去。
边月先用酒精给手术刀削毒,然后谨慎的割开手腕,一滴滴鲜血滴在白琉璃破碎的尸体上。
她的血,或许也跟白琉璃一样,也是祭品的一部分。
又或者白琉璃在自己的身体上做了什么手脚,成了一种制衡这里的核心“芯片”?
而边月的血,能给这块已经要报废的“芯片”续上一波能量?
边月紧盯着白琉璃的尸体,不敢有片刻的放松,就怕这位老祖宗突然坐起来。
鲜血渗入白琉璃身上的那些缝隙,肌肤,边月思考着:白族人是怎么保持自己尸身不腐的?
靠存在体内的一股仙气儿?
突然,这个安静的死人睁开了眼,就在边月眼皮子底下!
边月一惊,脚下一蹬,马上往后退。
她一直都保持着警惕,所以这个动作非常快。白琉璃睁眼的一瞬间,腰部发力,力量传遍全身,然后以一种平时难以达到的速度飞出去。
而白琉璃就在这一瞬间,从她躺着的石台上立了起来,用她被缝补过的手臂,朝边月横扫了过来。
白琉璃的动作太快了,快得边月必须全力以赴,才能跟上她的节奏,与她对战。
如果这里有第三个人,那么看到的一定是满室的残影,完全看不清任何招式。
在真实的对战中,招式其实只是对敌人的一种预判和演练,遇到不如自己的,当然能靠招式碾压。遇到跟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反应能力了。
边月的反应能力应该是比不过白琉璃的,一个撑死了没到五十岁,一个却已经活了几百年。
但好在,白琉璃是一具尸体。
边月饱含火灵力的一掌拍在白琉璃的身上,她甚至听到了白琉璃骨头碎裂的声音。
白琉璃却没有任何“痛苦”,甚至招式都没停顿,借着这一掌的近距离接触,将自己的手掌捅进了边月的腹部。
边月忍着剧痛退开,心里想着怎么脱身。
白琉璃却没看边月一眼,身形一闪,朝出口的位置跑去,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边月脸都变了,这么个玩意儿跑出去,不得直接成为一方尸王,建立丧尸帝国?!
边月捂着伤口一边朝外面追,一边在心里狂骂白雪阳:老东西,这次被你害死了!
“咔嚓……咔嚓……”随着白琉璃尸体的逃跑,大山深处传来惊天的巨响,白族修建了几千年的地下工事中,不断有落石砸下。
山体垮塌的同时地下空间里各种阵法、机关,正在迅速崩坏。
各种无形中切割人体的丝线,还有巨石、滚木、箭矢,扭曲的困阵、杀阵,依次向边月扑过来。
边月手里那张白雪阳给的地图,成了她唯一活下来的依仗。
她必须快速在心里计算出垮塌的速度,这个空间的受力结构,还有阵法、机关毁坏的速度,然后迅速通关,让自己在一切的路没有彻底堵死前,找到出路。
这一刻,边月无比庆幸自己是理科生。
这他妈要是个文科生,现在只有提笔蘸血,写一份漂亮的遗书了。
边月的反应速度的确不慢,但她受了伤,且这种来自大自然的力量,是顷刻之间,就玉碎山倾的,人力很难抗衡。
在边月一掌打碎了一块落下来的巨石后,前路被彻底堵死,马上就要被困。
边月捂着伤口,咬牙想找一个夹角躲避,等地动过后,再试试看能不能一路破坏山体出去。
突然,前路上的堵塞物被全部清开。一个高大颀长的人影出现在这个空间中。
那是个男人,一身白衣,面如冠玉,他走得不算快,也不算慢,在这地动山摇间,像是磐石一般稳当。
转眼之间到了边月面前,提着她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
像是某种强大的野兽拎着自己的幼崽一样,走得非常从容:“走吧。”
边月捂着自己肚子上的伤口,有些狼狈,她说:“我失败了,你不问问缘由吗?”
白雪阳淡定道:“如今你才是族长,成功或者失败,都是你的事情。白族的荣辱,由你一肩挑起。”
边月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的信息是错的!白琉璃吃了我的血,尸变了!”
他妈的竟然尸变了!
白雪阳沉默了一阵,道:“吾那边也塌了,一个祖库和两层楼的先祖都埋在下面了。就算以后挖出来,里面的东西应该也不能用了。
白族损失惨重,吾心亦甚痛。”
边月:“???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这个变故,不在吾的意料之中,吾也不知怎么回事。”白雪阳道。
边月:“???所以,你是在推卸责任?”
白雪阳声音平稳,带着从容:“本就非吾之责,何来推卸?
如今你才是族长。”
边月脑子“嗡嗡”的,她想过活着见到白雪阳后,这老东西会说些什么。
阴谋败露后的懊恼?然后两人大打出手。
又或者冷酷无情的说:“真是可惜,白琉璃送不走你,那就吾来!”然后两人大打出手。
就是没想到,这老东西出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跟她说:这不关我事!
艹,不愧是族长,“推拿”这门艺术学得只怕比那一身修为都高深!
“出来了!”白雪阳抚开一块巨石,终于走出那处地下空间。
外面的世界,泥石流淹没大片山林,整个大湖全部淹没,变得面目全非。
千灵御刀停在半空,下面拉着一串儿“糖葫芦”,边月的几个徒弟一个不少。
白雪阳的那条娃娃鱼咬着老五白相源的袍角,在空中荡秋千,时不时还划拉一下自己粗短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