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相源从边月宫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天际泛白,朝霞红云如锦,装饰着天空。
今天又是大晴天,“安莱”已经两个月没下雨了,“四时乾坤”保障了“安莱”不被毒辣的太阳晒得太厉害,可水资源又要拿来浇地,又要拿来吃喝,还要拿来做工坊用水。
有些不够啊……
白相源想着边魔吩咐的事情,以“织田基地”为考场,设奖品一二三四等,参考人员可以是皇城司使,可以是山桃书院学生和老师,也可以是他们五人宫里的随从。
不过有一点,必须是“安莱”户籍,跟随白族的时间在八年以上。
简而言之,要边魔的嫡系才有参赛资格。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得适当的收一点儿报名费,把各宫中积压的丹药、符篆、法器等货物,也选些不要的甩卖一波。
简而言之,边魔想割一波韭菜。
大家都安定下来了,可以休养生息,“安莱”尚武之风大盛,有些本事的,时常到周围森林中打一些妖兽,食其肉,卖其皮,手里的确有些闲钱。
边魔又办工坊,又侵占坞堡,还要练兵屯粮,钱哗哗往外花,却看不到一点儿进项,难怪她急了。
白相源一边想着怎么安排边魔吩咐的事,一边琢磨着自己这次能不能拿一点儿?
算了,这次不拿了,边魔正缺钱呢,他要是敢伸手,爪子可能要被剁。
不过他倒是跟庆市基地那边的一个军需官搭上了关系,族里的长毛马已经养起来了一批,今年年底可以出栏了。
那是一批紧俏货,到时候可以吃一点儿军需官给的回扣。从庆市基地扒拉钱,比从边魔碗里扣银子容易得多,还没风险。
在心里规划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后,他得赶快去皇城司解决宋倩和老二女儿的事,希望老三给力些,宋倩还没被老二砍成臊子。
青石板铺就的山道上,白相源遇到了另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二十六七的男人,身上穿着白族的凤凰纹白衣,左耳上挂着红宝石流苏银质耳环,头发留到了肩颈处,眼神清澈中带着迷茫。
他也看到了白相源,缓缓的向他点了点头。
白相源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眸几不可察的闪了闪。
——炼气七层!
白相源记得这个男人——白无瑕,似乎是边魔的远房堂弟,也是白族人,但白相源对此持怀疑态度。总觉得他的身世有问题,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上次见到白无瑕时,他还只是刚刚引气入体的修炼新手。
短短几个月而已,竟然已经爬到了炼气七层了?
就算嗑药也没这么快吧?
他努力了好多年,才要死要活的筑基成功而已。
这修炼速度,白相源酸了!
但他不表现出来,人家淡淡的对他点头,他偏要热情的迎上去:“无瑕,好久不见。”
白无瑕闻言,停下来,“嗯?”了一声:“的确是……好几个月不见。”
白无瑕怀疑,不过是家宴上的一个照面而已,他有跟人这么熟吗?
白无瑕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记忆的大片空白让他无所适从,白相源话多又密,还没什么营养,但白无瑕却没烦他。
他此时其实是需要有一个人大量的跟他说话,补充一些他缺失的常识的。
说了一大段废话之后,白相源才问:“对了,你这是去哪儿?”
“族长说,“安莱”晴旱已久,恐百姓受灾,让我降雨一场,滋养田地庄稼。”白无瑕慢悠悠的说道。
白相源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行,你先忙,有空我请你下馆子。”
白无瑕拉住要走的白相源,慢吞吞的问:“你说的有空,是什么时候?今晚?明天?后天?
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我好调整我的修行计划。”
白相源:“……”
我就是客气客气而已,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咱俩先这么散了,下次遇上了再说。
没想到白无瑕这人还怪较真儿的,白相源收回客套话,想了一下自己的行程计划,认真的给了一个时间:“后天晚上,咱们在湖心亭碰头,怎么样?
我知道一家饭馆儿,酸萝卜鸭子汤做得很好吃,咱们可以去试试。”
白无瑕这才松开了白相源的手,认真点头:“好。”
跟白无瑕扯皮花了一点儿时间,白相源连自己的窝都没回,直接赶到皇城司。
皇城司使们就算天上下刀子都得训练,老二的女儿不足以让其停摆,不过也闹得相当大了,白相源才进皇城司的大门,他的狗腿子……是心腹——赵庄明就来了。
“五爷。”赵庄明上来,没有废话,直接用最简单的语言把目前的情况告诉白相源:“上士白潇潇已经被四公子救了回来,手臂保住了。
不过二小姐和三小姐正在议会厅僵持,二小姐说上士宋倩是杀人未遂,且多次犯罪,应该从重处置,马上推出去斩了。
三小姐说二小姐量刑过重,坚持要召开五老会议。”
这个所谓的五老会议,就是当皇城司中有重大事情,但又不足以惊动边月时,由边月的五个弟子共同商议决定。
五个人,正好可以投票表决。
不过现在边月的大弟子不在,就默认那一票属于中立,剩下的看谁吵得赢,就听谁的了。
输家也可以继续向上申诉,但事情若太小,大长老顶多给你一个眼神,让你自己体会。老师就不同了,会给一个大逼兜,然后骂你是吃干饭的,这点儿事都要找她。
所以他们四个吵得再凶,也没谁真往上申诉过。
白相源揉了揉眉心,知道又是一场骂战,说不定还得动手,顿时脑壳疼。
他问赵庄明:“你说,救命之恩,再造之情,怎么才算还完?”
赵庄明:“……”
不知道“恩人”指谁,应该不是边医生。五爷和边医生之间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恩情可言,而是绑匪与肉票。
五爷不听话,就马上被边医生嘎掉的那种。
赵庄明低头不语,白相源喃喃道:“算了,你找人帮去通知一下书院的宋老师,让他过来一趟。”
“继续训练去吧,你可是皇城司的骨干,别被后来者居上了。”白相源拍了拍赵庄明的肩膀,匆匆朝皇城司的议会厅去。
议事厅修得宽大,能同时容纳一百多人,为以后皇城司扩大规模,新提拔起来众多将领做准备。
现在这个会议厅被砸得差不多了,老二和老三一个镇域,一个舞火,要不是会议厅有阵法加持,房子都该散架了。
角落里,宋倩跪坐着,手以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似乎整个人都被吓傻了,跟只受了惊的鹌鹑一样。
看到白相源出现的那一刻,又开始两眼放光。
“两位师姐,拆家呢?”白相源手中灵光一闪,灵剑“浮月”出现在手中,脸上挂着痞笑,拿剑的姿势也相当随意,仿佛全身都是破绽:“这些桌椅的用料木材可都不好弄,打坏了要赔的。”
老二白羽贞双目赤红的看过来,登时不顾还跟她动手的白予馨,一掌朝白相源打过来。
白羽贞是土灵根,《八荒镇域功》合她灵根,这一掌拍出,带着山岳大地的沉重,白相源手中灵剑金光四起,“浮月”虚影剑身变大,与白羽贞的掌力相对。
白羽贞和白相源各自后退两步,两人谁都没占到便宜。
“老五,你这是彻底不当人了?”白羽贞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却没歇斯底里,只用那种平静得令人发毛的语气说道:“你上剑不练练下剑,有人不当偏当狗?!
潇潇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却能看着别人砍了她的手,还要保凶手的性命?!
怎么?要和这条疯狗组队钻你的破狗窝了?”
白相源“啧”了一声:“老二,你别动不动就满嘴尖酸刻薄行不行?感觉像更年期万年不过一样。
潇潇被砍了手臂我这个做叔叔的当然也心疼,过会儿就给她送上好的丹药去。
不过潇潇毕竟还活着,你对另一个当事人喊打可以,喊杀就有点儿过了吧?”
白羽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神厌恶的扫过宋倩:“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潇潇动手了,以前潇潇没有受到伤害,我便轻轻揭过。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潇潇受伤了。
如果不是潇潇自己躲得快,现在我女儿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我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随时处在这种危险中,所以我今天一定要杀了她!”
白相源做了个让白羽贞冷静的手势:“潇潇断臂,这是你看到的结果,我们是不是也该先了解一下原因?
老二,不教而诛视为虐。如今你在“安莱”大小也是个官儿,还玩儿感情用事那一套,有些不合适吧?”
白相源伸手一招,宋倩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飞过来,跌坐在白羽贞、白予馨和他三个人中间。
宋倩不是真疯子,对于她来说,三个筑基期的修士,哪怕不刻意散发任何威压,也能让她抬不起头来,更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白相源板着脸,问道:“上士宋倩,你为什么要攻击自己的战友,致使上士白潇潇断臂?”
宋倩把头垂得更低,紧咬着唇不说话。
“开口!”白相源严厉道:“你是哑巴吗?”
连为自己辩驳几句都不会?蠢货!!
白羽贞冷笑一声:“既然什么都不肯说,那就直接搜魂吧!”
白予馨翻了个白眼:“还搜魂?你有那技术吗?别把人搞成个傻子后,连屁都没搜出来。”
“老三,你到底收了老五什么好处?尽拆我台?”白羽贞觉得她要被气到心梗了。
白予馨双手抱臂,冷傲道:“没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
白羽贞啐她一口:“好像我看你多顺眼似的?”
白相源提醒她们两个:“我们不是在审上士宋倩吗?你们两个能不能正经点儿?”
看来还是得发展正经的刑讯人员,他们几个太像草台班子了,搞得皇城司的管理层都没有威严可言了。
白羽贞立刻转向宋倩,如果不是另外两个在边儿上看着,她现在已经把手指戳进人家脑子里了:“为什么要杀我女儿?你跟她什么仇怨?”
宋倩还是不开口,白相源也恼了:“怎么?还真想我给你灌药,你才肯说实话吗?”
宋倩缓缓的抬头,双眼朦胧的看着白相源,在白相源冰冷彻骨的目光中,又狼狈的转过头,低低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她太虚伪罢了。”
“五爷,我喜欢您,您知道吗?”宋倩伸手,想去拉白相源的衣角。
白相源后退两步,冷冷道:“皇城司规矩,学生不得骚扰老师,你罪加一等。”
宋倩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舒服一些:“如今罪加几等,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我喜欢您,这不是秘密。我喜欢得都有些疯魔了,我怨恨一切靠近您的女人,哪怕她和您只是普通的师生,我也讨厌。
我跟她们决斗,常常弄得一身是伤,您却不心疼,甚至当不知道~”
宋倩的声音越来越幽怨,白相源的脸也越来越绿,宋倩痛苦道:“您知道吗?他们都叫我疯狗,都看不起我。
可是没关系,我只要您能看见我就行。
我努力习武,努力训练,就是为了让您能看见我……”
白相源在老二老三的目光下,脸色终于由绿变黑,咬牙切齿道:“说重点!”
“我喜欢您,我敢让全天下知道。”宋倩仰头看着白相源,痴痴的笑了起来:“您知道吗?白潇潇也喜欢您。
可她虚伪又胆小,太令人作呕了!”
“她端着一张单纯无害的脸,在别人都对我避而远之时,要跟我做朋友。”宋倩轻声道:“我上了她的当,以为她真是什么好人。
她知道我喜欢您,就把与您交好的女人名字悄悄告诉我。
镇西做旗袍的薛老板,清溪旁开酒馆儿的林寡妇,还有您的新欢,豆腐西施赵师师。
五爷,您的新欢真多啊~”
白相源:“咳咳咳咳!!!”
“自从我搬出了李园,就只能在皇城司中见到您了,您的消息,我也打听不到。”宋倩幽怨的横着白相源,她长得其实并不差,训练的这几年,更给她增添了几分英气,这幽怨就显得不伦不类。
“但是白潇潇总有您的消息,一开始我以为她在意我这个朋友,特意为我打听的,谁知道……谁知道!”宋倩怒火中烧:“她在她的日记里,写满了对我的鄙薄!
她说我又蠢又坏,浅薄无知!
这也就罢了,她还在日记里写她是怎么利用我的!
利用我怎么除掉五爷身边的那些女人!”
宋倩尖叫道:“她太虚伪了!恶心,真是恶心!”
白羽贞&白予馨&白相源:“……”
小朋友们玩儿得也这么花?
白羽贞立刻反驳:“不可能!我女儿不会做这种事情!就算她眼瘸喜欢老五,也只会跟你公平竞争,不会使这种手腕!”
宋倩木然:“她是您的女儿,您当然袒护她。”
白相源眯了眯眼,觉得事情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