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入口处，一盏青皮灯笼在阴风中摇曳。
陆九霄扯了扯斗篷兜帽，遮住自己泛着金光的右瞳，身后跟着的洛清雪披着件绣有隐匿符文的灰袍，左臂上缠绕的绷带隐约渗出暗红色光点，龙脉污染正在她体内扩散。
\"确定是今晚？\"陆九霄低声问道，声音淹没在鬼市嘈杂的人声中。
\"错不了。\"墨子期摆弄着机械臂上的罗盘，指针直指鬼市深处，\"线人说戌时三刻，'往生阁'要拍卖一件'会哭笑的人头'，里面封着红袖姑娘前世记忆。\"
三人顺着狭窄的巷道前行，鬼市永远弥漫着一股陈腐与奇香混合的诡异气息，两侧摊位上摆着各种见不得光的物件：泡在琉璃瓶里的婴灵、会说话的骷髅头、写满血字的人皮书...叫卖声此起彼伏。
\"瞧一瞧看一看了喂！刚挖出来的巫蛊娃娃，扎谁谁流产！\"
\"走过路过别错过！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处子心头血，画符最佳材料！\"
陆九霄的仵作刀在鞘中微微颤动，这把刀饮过太多妖血，对阴邪之物格外敏感。
他按住刀柄，目光扫过巷子尽头那栋挂着\"往生极乐\"牌匾的三层木楼，楼前站着两个戴青铜面具的守卫，腰间悬着刻满镇魂符的锁链。
\"就是那儿。\"墨子期压低声音，\"规矩我打听过了，入场费一人十年阳寿，或者...\"
话音未落，巷子阴影里突然窜出个干瘦老头，枯枝般的手抓向洛清雪衣袖：\"姑娘好重的龙气！老朽这儿有上好的...\"
\"滚。\"
陆九霄的仵作刀已出鞘三寸，寒光映出老头惊恐的脸，老头讪笑着退后，消失在人群中。
洛清雪轻咳一声，绷带下的暗红纹路又蔓延了几分：\"我撑得住，先办正事。\"
往生阁内，诡异的拍卖已经开始。
大厅呈圆形，中央是个三尺高的青铜祭坛，四周环绕着数十张乌木椅，坐着形形色色的买家，有浑身缠满绷带的赶尸人、头顶悬浮着幽蓝鬼火的方士、甚至还有几个穿着官服的...活人。
三人交了\"入场费\"，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陆九霄熔金的右瞳微微闪烁，视野中浮现出各种能量读数：【左侧第三排，妖族伪装，灵力评级：乙等；正前方，蓬莱方士残余，污染指数：72%...】
\"诸位贵客。\"祭坛上突然出现个穿猩红长袍的侏儒，声音却洪亮如钟，\"今夜压轴之物——\"
他猛地掀开祭坛上的黑绸，\"封存着九尾妖狐前世记忆的青铜首级！\"
绸布下是个女子头颅大小的青铜像，做工粗糙却莫名栩栩如生，最诡异的是它此刻正咧着嘴笑，眼角却不断渗出浑浊的\"泪水\"。
\"此物三日前从归墟海眼喷出，经鉴定内藏记忆碎片三百余段。\"
侏儒用铁杖敲了敲青铜头颅，头颅立刻发出凄厉的哭声，\"起拍价——五百年道行，或等价物！\"
大厅瞬间沸腾，一个蛇妖女子起身娇笑：\"奴家出六百年！这狐媚子的记忆，正好补补妾身的幻术~\"
\"七百年。\"角落里传来沙哑的声音，是个全身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本座要看看，天机阁到底在她记忆里藏了什么。\"
陆九霄身体一僵，那黑雾中的气息...与皇陵中徐衍的法杖如出一辙！
竞价很快飙升到九百年，就在侏儒即将落锤时，洛清雪突然站起：\"我用这个。\"
她解下腰间玉佩，那是东海龙宫的通行令，蕴含纯正龙气。
全场哗然，侏儒贪婪地盯着玉佩：\"龙宫令...确实抵得千年道行。还有更高的吗？\"
黑雾中传来冷哼：\"小丫头，蓬莱与龙宫的账还没算清呢。\"
话音未落，三道黑芒直射洛清雪面门！
\"铛！\"陆九霄的仵作刀精准格挡，刀身与黑芒相撞爆出刺目火花。
趁这空档，墨子期的机关臂\"惊蛰\"突然伸长，一把抓向祭坛上的青铜头颅！
\"抢！\"黑雾中一声厉喝，七八个身影同时扑来！
整个往生阁乱作一团。
某方士祭出的符咒在空中燃烧，化作火鸟扑向墨子期；蛇妖的头发暴涨，如同活蛇般缠向洛清雪双腿；更有甚者直接现出原形，一头青面獠牙的尸王撞碎屋顶横梁，朝青铜头颅抓去！
\"清雪，接着！\"墨子期在混乱中将头颅抛向洛清雪。
她刚要接住，一道黑雾凝成的锁链突然缠住她受伤的左臂，暗红纹路被刺激，顿时光芒大盛，洛清雪痛呼一声，头颅脱手飞出！
陆九霄纵身跃起，却在半空被尸王拦腰撞上。
千钧一发之际，他熔金的右瞳骤然亮起，视野中浮现青铜头颅的三维解析图：【核心记忆封印点：百会穴下三寸...】
\"给我开！\"他暴喝一声，仵作刀脱手飞出，精准刺入青铜头颅的天灵盖！
\"咔嚓——\"
头颅应声而裂，无数星光般的记忆碎片喷涌而出，在往生阁上空形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
红衣女子在月下独舞，九条狐尾映出妖异光芒；
青楼厢房里，她将一枚青铜钱塞进垂死乞丐手中；
黑暗的密室中，有人用金针将她的记忆一点点抽出...
最令人震惊的是最后一段，画面中是间朴素的草庐，初代阁主谢渊正与年轻的谢明远对弈。
棋盘上摆的不是棋子，而是一个个微型九州鼎碎片！
\"记住，明远。\"谢渊落下一枚\"棋子\"，碎片立刻亮起诡异的红光，\"这局棋的关键，在于让对手以为自己在赢。\"
画面戛然而止。
记忆碎片如同受惊的萤火虫，四散飞入在场众人眉心！陆九霄只觉太阳穴一凉，大量陌生记忆涌入：
红袖的第一世，她是被谢渊亲手创造的\"记忆容器\"；
她的每一世死亡，都会自动生成新的记忆备份；
而最新这段记忆...竟指向东海某座荒岛下的青铜门！
\"原来如此...\"陆九霄喃喃道。
他突然明白红袖为何能转世重生，她根本不是自然生灵，而是天机阁设计的\"活体存储器\"！
混乱中，那团黑雾发出不甘的咆哮，裹挟着几个蓬莱方士撞破墙壁遁走，其余抢夺者也纷纷退散，没人愿意招惹吸收了记忆碎片的煞星。
洛清雪跪坐在地，右手按着左臂的伤口，暗红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她苦笑着看向陆九霄：\"看来...我们得去趟东海了。\"
墨子期捡起地上裂成两半的青铜头颅，突然\"咦\"了一声：\"这里面...还有东西。\"
头颅内部，藏着一枚小巧的青铜钥匙，上面刻着两个古篆：【心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