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竹进了山林，并不急着回向阳村或者林凰堡。
一来天这么黑，行夜路终究有些害怕。二来她还要找到林霜父女。
好在有九方观术在，这父女俩虽然一头扎进山林，她也能追踪到。
只不过他们跑的太快，林雨竹艰难行进了一个时辰，已经出了这片山林才接近。
她体力有些透支，怕这对父女一直跑，便扬了扬手电筒，启动了远射强光模式晃了两下。
果然，正在山脚林边歇息的林震岳、林露，发现后面有古怪的亮光，身形一顿，猛地回头低喝一声，“什么人？”
“林叔父、霜妹妹，是我！”林雨竹有气无力的回应一声，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竹姐姐？”林霜从树后探出半个身子，待看清是林雨竹，才稍稍松了松紧绷的肩背，“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孙家庄园看到你们。”林雨竹喘着粗气，扶着树干慢慢站起身，不由得苦笑，“你们跑得也太快了，我追了整整一个时辰。”
林震岳闻言直皱眉头，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确认再无人尾随，才沉声道：“你不该来。我们犯了命案，如今已是亡命之徒，你不怕我杀人灭口？”
林雨竹摇摇头，直视林震岳，“林叔父不必瞒我，你们杀的那个人，想必就是三年前的罪魁祸首，你们可有什么打算，继续在山里东躲西藏？”
林霜见她已经知道了，攥紧拳头低声道：“我们——别无选择。”
“有。”林雨竹斩钉截铁，“跟我回林凰堡。”
“林凰堡？”林震岳与女儿对视一眼，“那是什么地方？”
“山中流民的庇护所。”林雨竹抹了把头上的汗水，“那里没有官府追捕，没有乡绅欺压，只有一群想活下去的人。”
林震岳沉默片刻，仍是摇头，“不行，我们手上沾了血，去了只会给你们招来大祸。”
林雨竹轻笑一声，“那些流民也都算是逃犯，你当他们在官府眼中，还算良民吗？林凰堡里，没人会在意你们的过去。只要愿意出力，那里就是你们的家。”
林霜闻言眼中一亮，看向林震岳，“爹，要不……”
林震岳哪看不出她的心思，深吸一口气，终于缓缓点头，“好，我们跟你走。但若有一日官府追查，我们绝不拖累堡中其他人便是。”
林雨竹嘴角微扬，“我与流民交易，本也是大罪。官府追查的话，我们也不是好惹的。更何况，林凰堡没那么容易找到。”
林霜紧绷的神情松动，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意，“竹姐姐，多谢。”
林雨竹摆摆手，“走吧，天亮前我们应该能赶到堡子歇息。山路不好走，我先辨认下方向。”
三人不再多言，借着手电筒强光赶路。
又花了近三个时辰，直到晨光微熹时，三人终于穿过最后一片灌木丛，到了流云集，也就是原来的小兵寨山脚。
“竹姐姐，这是什么东西？”林霜实在忍不住好奇，伸手碰了碰手电筒，指尖沾到夜露凝成的水珠，“比火把亮堂多了，居然没有一丝热气！”
林雨竹手腕一翻，光束扫过她沾血的衣襟，“西洋匠人做的稀罕物，用雷火石发电。”她故意按动开关，让光线忽明忽暗。
她也不想多解释，天都亮了，没必要继续用，顺势就收了起来，“等安顿下来，给你拿去玩几日。走吧，堡子就在山顶。”
林霜见她收起手电筒，也不好多问，只得收起好奇心。
三人赶了一夜山路，都是累得不行，几百米的山路，居然也爬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过了石桥进入流云集。
过桥时，因有几辆骡车在前，三人只得排队等候。林霜有些好奇，“竹姐姐，这些人是流民，还是堡子里的人？”
林雨竹打量两眼便笑道：“这是山中各聚落派出来的商队，到流云集来交易货物。”
林震岳做过水果贩子，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换来的山货再由林记山货行卖到县城，然后采买山外的物资运到山中？这——”
“这岂不等于说，百万流民散在山中采集山货，通过林记山货行售卖，再换取山中缺乏的物资？这流云集就是中转榷场？”
林雨竹想了想便点头，“嗯，叔父所说大差不差，流云集便是这么个山中榷场。只不过才刚刚开始，如今以堡内的商队外出交易为主。”
“将来知道林凰堡的山民越来越多，他们自会派人来流云集交易。那么，咱们的商队就不必常年在外了。”
三人说话间，前面的车队已经进了寨城。
“林姐姐回来了？”寨墙上有人远远招呼，林雨竹抬头看去，原来是张石。
他和刘聪分昼夜两班巡视，这寨城门也归他俩管。
商队前去山中寻找聚落交易，也宣传了林凰堡和流云集的存在。
毕竟这么多流民点，商队一个一个去找很浪费时间，后面就需要他们自己派人到流云集交易了。
如今有越来越多的外人过来，不像以前那般冷清，张石便分出十人驻守寨门，他和刘聪日夜巡查。
因为连夜赶路，三人都有些疲累，回到石屋后匆匆用过饭，便安排两人先歇息。
正好林大伯在，林雨竹便把与林家父女结识的经过，大致说了一番，只不过略去他们杀了孙家人的细节。
林雨竹困得不行，说完就去睡觉，直到次日大早饿醒了。
吃过早饭，林雨竹正琢磨怎么安置林震岳、林霜父女，没想到这两个家伙与林大伯相谈甚欢，居然两下里认了亲。
虽说都是林姓，原本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是，架不住林震岳一句五百年前是一家，林大伯也是刻意拉拢，顺势并了族谱，认了宗弟。
待得林雨竹找到他们才知道，昨日下午，林大伯竟然已经主持了认亲仪式，林震岳赫然成了林家老四，林霜已然是她堂妹了。
林雨竹闻讯暗向林大伯挑大拇指。
人老成精啊！
既然认了亲，就不能随便安排这对父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