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顾蕴宁呆头呆脑,宁春霞忍不住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解释道:“你姥爷鬼心眼最多,你习惯就好了。”
顾蕴宁顿时来了兴趣。
“姥姥,你给我讲讲我姥爷以前的事儿呗?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她姥姥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她姥爷更像兵痞。
按照常理,这样两个人结合不到一起。
宁春霞脸微红,“那有什么好说的?”
他们这辈人,对感情的事还是很矜持的,轻易不会说出口。
“姥姥,你就说说吧。求你了!”
顾蕴宁抱着姥姥胳膊撒娇。
宁春霞很快败下阵来,红着脸道:
“我认识你爷爷的时候,他还是个土匪……”
宁春霞出身西北大族,十岁的时候跟着外交官父亲去了Y国读书,十九岁才回来。
当时国内极乱,她父亲在沪市下了船,请了当时非常有威望的青帮二当家出面,请了一队人护送他们全家回去榆城。
一路顺利。
谁知在即将到达榆城的时候却遭到小鬼子埋伏。
护送的人全军覆没,宁父也身受重伤,宁春霞都已经想好,要是被小鬼子抓住,她就引弹自尽。
谁知就在这时,一群马匪突然出现,冲散了小鬼子的队伍,将敌人全歼,救出了宁家人。
“然后呢?”
见姥姥脸越来越红,顾蕴宁更好奇了。
程三炮此时已经把带来的东西规整好,闻言回头得意笑道:“我当时就把你姥姥抱马上,说老子救了你全家,你闺女赔给我!”
“咳!”
顾蕴宁差点被口水呛死。
这也太无赖了吧?
宁春霞脸涨红,拿起旁边的栗子就砸程三炮。
“程三炮!”
这人,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八道什么!
程三炮接住栗子,手指轻捏,栗子壳就裂开,露出里面的栗子肉。他讨好地递到宁春霞嘴边:
“春霞,我说的都是实话。咱们当长辈的,可不能骗孩子。不然孩子也会被骗…… ”
他话音一顿,想起自家乖乖小孙女已经被陆凛那个臭小子给骗走。
之前陆凛是跟他学功夫的后辈。
程三炮看他觉得哪儿都好。
现在陆凛是拐走他家小白菜的猪,程三炮想到陆凛总觉得不太得劲。
宁春霞跟他生活大半辈子,怎会不明白他为啥突然不说话?
这老头,最近看到女婿和外孙女婿总是时不时的抽风。
她心情好地吃了栗子。
老两口不需要做什么,待在一起就让顾蕴宁有种岁月静好的缱绻。
特别美好。
“姥爷,你把我姥姥抢走,我太姥爷没生气?”
“生气,还带着伤就追我二里地……”提起岳父,程三炮那样张狂的人也有些蔫巴。
那老头是外交官,但却会功夫,一手鞭子出神入化。
程三炮想人家闺女,又不敢还手,被抽美了。
快五十年过去,想起来还觉得浑身疼。
但在外孙女面前,程三炮可不怂。“但最后你太姥爷还是被我感动,把闺女嫁给我了!”
男人好面子,宁春霞也没拆穿丈夫。
他们这辈子发生过太多太多的事,儿女情长根本不值一提。
二老不说,但顾蕴宁是谁?
察言观色就是她的强项。
一个土匪,想娶自己精心养大的娇娇女,太姥爷肯定没少收拾她姥爷。
“姥姥,那您和我姥爷还有亲人吗?”
平反后各种事儿,顾蕴宁没听二老提起过来。
程三炮笑容微敛,叹了口气:“都没了。我本来就是孤儿,被我师父捡回家,你太姥爷和你三个舅爷,都殉国了。”
顾蕴宁也沉默下来。
“对不起……”
宁春霞拍拍她的手,笑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宁宁能想着他们,他们泉下有知肯定也高兴。咱们宁家,没有孬种!”
“嗯,等过了年,咱们去西北祭拜一下太姥爷吧。”
“我们就去就行,你啊,好好的养着!”
宁春霞很坚持。
顾蕴宁这才想起来自己怀孕的事。
怀孕不适合祭拜。
不然她也不会将戒指交给爸妈,让他们放到爷爷奶奶墓里。
程三炮也不想顾蕴宁一直想些沉重的事,他研究着炉子,“宁宁,你妈之前带回来的土豆和地瓜是怎么烤的?咱们今天再烤一些。”
也是奇怪,明明之前下放的七年,他不知道吃过多少烤土豆和地瓜,早都吃伤了。
可素素带回来的却格外的香甜。
吃过之后,他晚上睡觉都更香。
难道他就是不能享福的命?
“那要做饭有剩下的炭火才能烤,咱们今天干脆直接用炉子烤吧。”
猫冬的时候顾蕴宁也爱折腾,她拿了几个红薯和土豆洗干净,去皮切厚片,放在清理干净的炉盖子上,就听“滋啦”一声,淀粉炙烤过后的香味就冒出来。
老式火炉,上面有烟囱,下面连着火墙,一般是转头搭建或者铁的。上面炉盖子一圈一圈的,方便打开,可以烧水
“真香!”
老两口坐在一块,面上含笑,眼底都是追忆。
“我想起来阿凛昨天拿回来一只野鸡,姥姥,咱们中午炖了吧?”
“行!”
宁春霞起身就要帮忙,就听外面有人喊:
“顾蕴宁在家吗?”
顾蕴宁开门出去,就见余秀梅跟关卿卿站在一起。
这俩人怎么凑一起?
再一看,余秀梅身上穿的正是之前她见关卿卿穿过的呢子外套。
但关卿卿穿的时候,里面穿着羊绒衫保暖,因此呢子外套挺括好看。
可余秀梅根本没羊绒衫,她又比关卿卿壮一些,穿不了太厚,只穿着一件洗的泛白的秋衣,冻得脸红得发青。
下身肥肥的棉裤和棉鞋更不搭配,看着不伦不类,很是狼狈。
但余秀梅自己并不觉得。
她穿的可是呢子外套,五十块钱一件呢!
顾蕴宁虽然是军嫂穿的却是手缝的棉袄,还不如她呢!
余秀梅抬头挺胸,也不叫嫂子了,而是直呼其名:
“顾蕴宁,卿卿嫁给首长的儿子,特意来给你送喜糖来了。”
关卿卿说了,只要听她的话,就会给她介绍个当官的,起码是个团长。以后她跟顾蕴宁平起平坐,根本不用怕顾蕴宁。
关卿卿笑容矜持,递了个红纸包着的小糖包过来:
“还要感谢你不让萧定娶我,才有我现在的好前途。拿着吧,我的喜糖都是巧克力的,你尝尝。”
言辞间颇有优越感。
但这事儿,陆凛还偏偏跟她说过内情。
看着这俩显摆得东西,顾蕴宁故作惊讶:“哎呀,那恭喜你了!听说是西北宋军长的儿子,对吧?”
“你知道?”
关卿卿颇为意外,继而高兴。
知道是宋军长的儿子,顾蕴宁心里更不得劲吧?
毕竟,顾蕴宁只是嫁给个团长而已。
顾蕴宁笑眯眯:“当然知道,宋军长的傻儿子二十五岁了,还只会流口水傻笑,吃饭还要人喂。你嫁过去之后宋公子就有人喂饭,不用难为警卫员啦,皆大欢喜啊!”
关卿卿骄傲的笑就那么僵在脸上。
顾蕴宁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