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暖暖,洒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叫卖声、欢笑声交织成一曲热闹的市井乐章。
几年时光悄然流逝,庭叶带着妹妹庭芯在这烟火人间肆意玩耍。
庭芯欢快地穿梭在人群中,突然,她眼前一亮,盯上了街边摊位上那娇艳欲滴的荷花。
她笑嘻嘻地踮起脚尖,偷偷买下一朵,趁庭叶不注意,轻轻将荷花别在他的头发上,随后捂着嘴偷笑:“哥哥,你真好看!”
庭叶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正想逗她,怀里的小猫却“喵呜”一声,挣脱束缚跳了下去,撒腿就跑。
“哎呀,这调皮鬼!”庭叶无奈一笑,赶忙追了上去。小猫一路狂奔,最后停在了一位黑衣半带面具的男人脚下,慌乱中,小猫脚上的泥踩脏了男人的鞋子。
庭叶气喘吁吁地赶到,正想开口道歉,男人却率先俯身,动作轻柔地将小猫抱起来,递还给庭叶。紧接着,他又抬手,把庭叶头上的荷花拿了下来。
庭叶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不迭地道谢:“实在对不住,我家小猫太顽皮了,弄脏您的鞋子,我用手帕帮您擦干净吧。”说着,便从怀中掏出洁白的手帕。
男人却摆了摆手,声音低沉却温和:“不必了。”话落,便将荷花放在庭叶手心,转身匆匆离开。
荒书混入人群,脚步匆匆,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他不敢回头,生怕庭叶认出自己。面具下,他的双眼满是复杂的情绪,有重逢的惊喜,更有不敢相认的苦涩。
回想起刚才,他接过小猫,触碰到庭叶的手,那一瞬间,熟悉的温度让他几乎失控。他渴望摘下面具,紧紧拥抱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倾诉这些年的思念与牵挂。
可现实的枷锁却牢牢束缚着他,他深知自己肩负的使命,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有丝毫懈怠。
在人群的遮掩下,荒书放缓了脚步,偷偷回头张望。只见庭叶还站在原地,一脸茫然,手中紧紧攥着那方手帕。他的模样没什么变化,还是记忆中那般温柔。
荒书眼眶一热,赶忙转身,加快脚步离开。
本以为与庭叶的缘分就此戛然而止,只剩回忆在岁月里生根发芽。然而命运的丝线再次纠缠,那个雨夜,好似一切故事的转折点。
荒书身着黑袍,在一个破败的小庙里,借着昏黄的烛光,专注地整理着调查附近所得的书纸。他本打算结束此番任务便返回仙界,怎料天公不作美,雨幕如注,将他困在了这狭小昏暗的空间里。
雨肆意敲打着庙顶的瓦片,发出杂乱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突兀的推门声穿透雨声,在静谧的庙宇中格外刺耳。
荒书瞬间警觉,手不自觉地按向腰间的佩剑,目光如炬,紧盯门口。
来人竟是庭叶!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不断滴落,打湿了脚下的地面,他一边进门一边嘴里不停抱怨:“这鬼天气,出门就碰上大雨,淋得我浑身湿透。”
荒书的心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抬手将面罩拉得更紧,试图将自己藏在黑暗之中。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庭叶刚一转身,便注意到了角落里的荒书。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间,庙内除了雨声,再无其他声响,气氛变得微妙而凝重。
庭叶看向不远处的人,笑了笑主动开口问道:“公子,也是来避雨的吗?”
荒书暗自庆幸,声音微微发紧,轻轻应了一声:“嗯。”
说罢,庭叶手脚麻利地在庙中寻来些干燥的柴禾,熟练地生起一堆火。跳跃的火苗驱散了些许寒意,映红了他的脸庞。他将湿漉漉的外衣脱下,挂在一旁的树枝上烘烤,水汽迅速升腾,弥漫在小小的破庙中。
做完这些,庭叶又走到供台前,拿起上面摆放的橘子,剥开后,汁水溅出,酸甜的气味瞬间在空气中散开。他吃着橘子,随意地和荒书搭话,聊起这变幻莫测的天气和市井里的趣事。
荒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两人距离不过几步之遥,近到荒书能清晰听到庭叶的每一次呼吸。
荒书的心狂跳不止,他紧张得手心出汗,每一次庭叶的靠近,都让他下意识地紧绷神经。
火光摇曳,映照着破庙的四壁,也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庭叶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忽然,他的目光落在荒书身旁堆放的书纸上。那些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奇怪的符号和文字,像是某种神秘的记录。
“公子,你这写的都是些什么呀?”庭叶好奇地探过身去,手指向书纸。
荒书的心猛地一紧,迅速伸手将书纸拢到一起,动作有些慌乱。“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杂记罢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庭叶察觉到荒书的异样,却没有多问,只是笑了笑,收回了目光。“看来是我唐突了,公子莫怪。”他又往火里添了些柴,火势更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寂静的雨夜格外清晰。
荒书暗自松了口气,可心跳依旧急促。他悄悄抬眼,看向庭叶,借着跳跃的火光,细细描摹着对方的轮廓。数年未见,庭叶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可那熟悉的笑容和温暖的气息,依旧让荒书的内心泛起层层涟漪。
庭叶吃完最后一瓣橘子,漫不经心地用袖口擦了擦手,目光突然直直地落在荒书身上,冷不丁问道:“公子,我瞧你行事做派,莫不是仙人?”
荒书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地摇头,动作急切得差点打翻身旁的书纸,“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介凡人,哪有那般本事。”说话间,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闪躲,不敢与庭叶对视。
庭叶显然没打算就此罢休,刚要再开口追问,荒书眼疾手快,手指向庭叶脚边,急促说道:“你东西掉了。”
庭叶下意识地低头,只见地上静静躺着一方白布,正是他一直贴身携带的手帕。
他赶忙俯身捡起,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吹去上面的灰尘,又轻轻用手抚平褶皱。
荒书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明知故问:“这手帕瞧着倒是精致,想来对你意义非凡?”
庭叶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浮起一抹温柔笑意,也不藏着掖着,坦诚说道:“这是我一位情感浓郁的故人所赠,虽说多年未见,可每次瞧见它,就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说罢,他将手帕重新叠好,珍而重之地放回怀中,目光有些迷离。
荒书心中猛地泛起一阵酸涩,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些,再次开口问道:“故人?为什么多年未见?分开了吗?”
庭叶微微叹了口气,神色间闪过一丝落寞,倒也直白,没有丝毫隐瞒:“那时年少气盛,为了些小事争吵,互不相让,一怒之下就分开了。现在想想,只怪自己当初太过冲动。”说着,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手帕。
荒书看着庭叶的模样,心中的波澜愈发汹涌,犹豫片刻后,他鼓起勇气问道:“那……你还想不想见他?”
话一出口,荒书便紧张地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住庭叶,生怕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庭叶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眸望向跳动的火苗,眼中的光芒有些复杂。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渴望:“怎么会不想呢?无数个夜晚,我都盼着能再和他见上一面,把当年没说出口的话好好说一说,解开那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还记得我。这么多年过去,我时常后悔,若当初能多些理解和包容,或许我们就不会走到那一步。”说着,他握紧了手中的手帕。
荒书静静地听着,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眼眶微微泛红。他怎么也想不到,在庭叶心中,对这段过往竟是如此难以释怀。
此刻,他多么想摘下面罩,紧紧抱住眼前这个思念已久的人,告诉他,自己从未忘记,一直都在。可话到嘴边,却又被现实的顾虑堵了回去,只能在心底默默叹息 。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弱,檐下的雨滴声由密集变得稀落,直至悄然停歇。清新湿润的空气涌入破庙,熄灭了火堆,也驱散了些方才的温暖与暧昧。
庭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烘干的外衣重新穿好,又小心地把那方手帕揣进怀里。他看向荒书,微笑着点头致谢:“多谢公子雨夜相伴,雨停了,我也该走了。”
荒书喉咙发紧,想说些什么,却只能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哑声道:“一路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