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展览会谈迦收获满满。
给自己买了好几个丑东西,又给姑姑和刑侦队的人带了比较正式的手工艺品当礼物。
最后还花高价给林之樾买了一副特别厉害的树皮画,被他放进了收藏展示柜里。
谈鸣来她家里看她的战利品,一个个看过去,被丑得呲牙咧嘴。
“支持率最高的果然不是最好看的就是最丑的。”那个妖娆的叉腰奥特曼,他根本不敢直视,视线转啊转,转到林之樾身上。
“他干什么呢?装什么忧郁?”他低声问谈迦。
林之樾安静坐在那儿不吭声,像回到了第一次见的时候,仿佛浑身笼罩在一层灰色里。
谈迦咬了口雪糕,风轻云淡说:“他想买下我的面塑,结果被一个影视剧道具组的人给抢先买走了,正在努力排解情绪。”
“……”谈鸣张了张嘴,还是决定当作没听出来其中潜藏的情侣小情趣,只恭喜她。
“难怪你姑姑在家哼着歌炖排骨,原来是发现自己教出个面塑界新星了。”
“过奖。郑队说还要请我去他家里吃庆祝餐,诗妍学了道拿手好菜想做给我吃。”
“……你真是男女老少都能斩获。”
想当年他和小陈辛辛苦苦半个月抓了个连环杀手,郑队就给他们俩一人买了一瓶矿泉水,小陈问可不可以请吃饭,郑队问你怎么不上天。
谈迦又风轻云淡说:“还行吧。”
说完自己先笑出声来。
郑岩说要吃庆祝餐,是来真的。
把吴漾也叫上了,他们几个坐一桌,诗妍做了道蜜汁鸡翅,他又进厨房里颠勺炒了几道家常小菜端出来,加上他老婆邱阿姨的拿手好菜拌凉碟,一桌人吃得尽兴而归。
回去路上又碰上下雨。
闷雷一响,雨哗地就泼下来,没预留一点反应时间,大雨浇得所有人狼狈逃窜。
谈迦靠在车窗边往外看,想起过去自己开着敞篷跑车出去淋雨的傻事。
身后靠过来一个人,林之樾试探性地轻蹭着她肩头,双手搂住她腰,和她一起看着车窗外的世界。
但他只坚持了十几秒,认定没任何好看的地方后,就侧头专心盯着她看。
“雨好大,你讨厌下雨天吗?”她漫不经心说。
林之樾皱眉:“不。有声音的时候更睡得更好。”
对他来说,雨声和雷声比安静更接近安全。
因为他不用去猜虐待他的人会不会来,有没有人能听见他微弱的求救声。
虐待狂一定会来,也一定没有人会听到他的求救。
比起在五五分的希望和绝望之间等待宣判,肯定的答案、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他接受起来都更平静。
谈迦摸摸他唇角,说:“那你今晚可以睡得很好。”
看天气预报,这场雨要下到明天上午才会停。
林之樾也确实睡得很好,第一次真正在谈迦房间里过夜,薄被下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他就在这个姿势下沉睡过去。
倒是谈迦半梦半醒,睡得不踏实,半夜醒来后觉得发热,还去了客厅喝了杯加冰酒。
客厅里的沙发这时候如同大西洋上游艇的甲板,坐着舒服得很。
她坐在那儿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酒,看着落地窗外被雨水打湿的繁华夜景,喝完了,倒在沙发上,尽量平缓地进入梦乡。
不知道什么时间了,在睁开自己的眼睛和睁开别人的眼睛里来回挣扎几轮,“她”终于豁然瞪大眼。
两侧暗红色的灯光让“她”竭力睁大的双眼刺痛酸涩,不得不分泌出眼泪来缓解。
但隔着一层泪光,“她”也能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人。
一个年轻男生,金色头发,穿着一身非常正式的马甲加衬衫,看流畅的下颚线,长相应该也能算好看。
可惜那张脸现在被扎烂了。
“她”手里握着一把螺丝刀,无法停止似的,带着惯性猛得扎下去,一下,两下……第六下螺丝刀插进了眼眶,被骨头卡了下。
但“她”的心和大脑都被愤怒恐惧搅乱了,那种强烈的情绪如同打气泵,让“她”的手得到源源不断的动力,把螺丝刀拔出来,一秒也不停再次扎下去。
血喷溅的弧度变小,“她”的动作变慢,直到发现地上的金发男生满脸血肉模糊,终于不动弹了,“她”才脱力一般停下,仰头喘着气,喉咙里挤出似哭似笑的声音。
握着的螺丝刀掉落在地,骨碌碌滚远了。
“她”的视线似乎也随着螺丝刀的滚远,一点点从明亮刺眼的房间里远去……
黑暗里,谈迦猛得睁开眼,急促的呼吸让她额头发汗。
她深深吸了口气,盯着昏暗中的天花板缓了两分钟,才坐起来。
然后发现房间里的林之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躺在她旁边,缓慢睁开眼也陪她坐起来。
“怎么了?”他哑声问。
“做了个梦。”谈迦抓了抓头发,倒下去压在他身上。
林之樾清醒了点,摸出手机开始做助理工作:“我帮你给刑侦队打电话?”
“嗯。给郑队打。”
郑岩的美好夜晚再一次被打断,和谈鸣一前一后进了谈迦所在的小区。
三个都一副恹恹的样子,打着哈欠聊天。
“你能想起来案发现场的环境特点吗?”
“只有一些,”谈迦喝着水,“当时只注意到房间里的红色灯光很亮,好像有一张架子床,一张桌,桌对面应该是有很多照片贴在墙上。窗户开着,外面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还有点绿光投射进来。凶手当时一心想要捅死死者,对其他地方的关注度不高。”
郑岩又问:“那死者呢,你见过吗?”
“没见过。不过他有一头白金色的头发,戴着耳钉,穿着很正式,是那种很不合时宜的正式,感觉像在参加什么会议。”
“长什么样子?”
“没样子。他的脸被螺丝刀扎得血肉模糊,眼睛都捅爆了,螺丝刀卡进了眼眶里。”
“……”郑岩和谈鸣一凛,最后一点睡意不翼而飞。
“螺丝刀,凶器就是那把螺丝刀?”
“对,一直扎死者的脸,扎到断气了才停。然后凶手把螺丝刀扔在了地上,滚得挺远,说不定现在那把螺丝刀还在现场没变过位置。”
“那也得先找到案发现场在哪儿,”郑岩扫过一直在唰唰作画的林之樾,“这就配合着画出来梦里的场景了?我看看。”
他接过去看了看,眉头陡然皱起。
“这怎么那么像地下黑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