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道微弱的剑气斩出后，王耀阳练剑的劲头更足了。
演武场的清晨总是带着凉意，他却练得浑身冒热气。手里的木棍早就换了，如今握着的是根从后山砍来的硬木，被他磨得光滑油亮，沉甸甸的手感刚好趁手。
这日他正练到“白莲剑典”的“折莲”式，手腕翻转间，硬木划过空气，带起的气流竟让旁边石桌上的空水碗轻轻晃了晃。他心里一动，猛地收势——刚才那瞬间，他分明感觉到一股“意”顺着手臂延伸出去，像根无形的线，轻轻“碰”了下水碗。
“是‘意’吗？”王耀阳盯着空碗，眼底闪过兴奋。
剑典说“二意为影”，意思是剑意能如影子般追随剑势，预判敌人的动作，甚至能在招式未到前，先用意念锁定目标。他以前总觉得玄乎，直到此刻才隐约摸到门槛。
正琢磨着，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见是那个总在杂役处帮忙登记的老夫子，手里拎着个药篓，大概是刚从后山采药回来。
“小友，又在练这套怪剑法？”老夫子笑眯眯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硬木上，“这棍子都快被你磨成剑了。”
王耀阳笑了笑，把硬木靠在石桌上：“瞎练，打发时间。”
“可不是瞎练。”老夫子蹲下身，指着石桌边缘，“你看这纹，都被你剑气震出细缝了。”
王耀阳低头一看，果然见石桌边缘的木纹里，嵌着几道极细的裂痕，像是被什么锐器扫过。他心里一惊——自己的剑气竟已能伤到石材？
“老夫子懂这个？”他好奇道。
“年轻时也瞎琢磨过。”老夫子摆摆手，从药篓里拿出颗红果丢给他，“当年我也想练剑，可惜灵根太差，连引气都费劲。后来才明白，这修仙界，终究是看灵根的。”他瞥了眼远处练剑的内门弟子，叹道，“你看他们，挥挥手就是成片剑气，哪用得着你这般死磕？”
王耀阳捏着手里的红果，没接话。
他见过那些内门弟子练剑，动辄剑气纵横，劈开山石如同切豆腐。他的剑气与之相比，就像萤火比皓月。可他不羡慕——那些剑气是灵气催发的，离了灵气，他们的剑招未必有他扎实。
就像此刻，赵姓少年正在不远处练剑，剑气虽盛，收势时却总带点不稳，王耀阳一眼就看出他下盘虚浮——这是依赖灵力飞行，疏于锻体的缘故。
“老夫子，您说，剑气一定要靠灵气吗？”他忽然问。
老夫子愣了下，随即笑道：“傻孩子，不靠灵气，难道靠力气？凡人的力气再大，能有灵气厉害？”
王耀阳没再争辩，只是拿起硬木，默默练起了“折莲”式。这一次，他刻意放慢速度，仔细捕捉那股“意”的流动——它不像灵气那样看得见摸得着，却真实存在，像藏在血脉里的直觉，随着剑势的起伏而伸缩。
日头渐渐升高，内门弟子们陆续到场。有人注意到王耀阳的动作，窃窃私语：
“你看那杂役，练的什么怪姿势？”
“听说他能用木棍劈断灵木，怕不是走了什么歪路？”
“没灵根的废物，再折腾也成不了仙，白费力气。”
赵姓少年听得烦躁，猛地挥剑斩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直逼王耀阳面门：“吵死了！”
剑气带着破空声袭来，王耀阳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硬木横挡。
“当”的一声脆响，剑气撞在硬木上，碎成点点灵光。他被震得后退两步，手心发麻，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刚才那瞬间，他的“意”提前预判了剑气的轨迹，身体比脑子先动了。
这就是“意”！
赵姓少年也愣了，他没想到自己随手一击，竟被个杂役挡下来了。
王耀阳站稳脚跟，没看他，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硬木，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刚才那一下，比斩出剑气时更让他兴奋——他摸到了“二意”的门径。
“运气好罢了。”赵姓少年冷哼一声，转身走开，只是练剑时，余光总忍不住往王耀阳那边瞟。
王耀阳没理会周遭的目光，继续练剑。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身上，硬木挥动间，带起的已不只是风声，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意”，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他周身三尺之地。
他知道，自己离那些真正的修士还很远，没有灵根，没有功法，甚至连把像样的剑都没有。可他有剑，有《白莲剑典》，有这半年来磨出的筋骨，还有此刻流在血脉里的“意”。
“一气已通，二意初显……”他望着远处云雾中的内门山峰，低声道，“接下来，该是‘罡’了。”
硬木再次挥出，这一次，不仅有气，更有“意”相随，在晨光里划出一道沉稳而锐利的弧线。演武场的风似乎都被这道弧线牵动，卷起几片落叶，绕着他轻轻旋转。
那个曾经只会埋头扫地的少年，如今在剑影里，已然有了几分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