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翡翠跑了过来,在见到沈寄言下身涌出来的鲜血的那一刻,红了眼。
“太医,叫太医!”
未央宫瞬间慌乱了起来!
“请皇上过来,要快,……”
沈寄言小腹一阵阵的抽痛,那痛楚让她清晰的知道,是孩子脱离她的感觉。
翡翠他们的声音突然变得悠远了起来,仿佛隔着几个时空那般……
由上臂支撑的上半身,突然直直的躺下去,这个孩子是她在皇觉寺求来的,她做错了什么,菩萨要收了去!
太医的诊脉,皇上的呼喊,她似乎都听不到了,只是无声的流泪……
扎针,黑乎乎的汤药碗放在嘴边,突然一口也喝不下去,哇哇的吐,翡翠琥珀他们跪在面前哭!
可是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悠悠的开口:“你们在哭什么……”
皇上眉头紧蹙的上前拥着神情呆滞的她对着太医吼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保住皇后!”
直到这个时间沈寄言才听到声音,拉了拉皇上的衣襟:“皇儿没了是吗?是我不好,我没保护好他!”
皇上听到她如此清晰的说出这样的话,心痛的直颤抖:“无事,言言,我们还会有皇子,比起孩子朕更在乎你……”
小腹的抽痛加剧,身下大量的涌出温热,沈寄言头一仰,凄厉的喊了出来,接着就昏死了过去。
皇上气的一连杀了两个说话不好听的太医,怒斥道:“你们不是说皇后的胎安好无恙,怎么会落胎,白痴都是白痴!”
翡翠突然想到什么,立刻跪在皇上面前,从沈寄言的袖中抽住哪方帕子:“皇上,皇上这帕子是祺贵人祥贵人送于娘娘的,娘娘就是接了这个帕子回来就昏睡……”
太医接过来查看,鼻子耸动,立刻惊慌失措的对着皇上说道:“皇上,是麝香,这帕子浸润了麝香,娘娘身怀有孕,最是不能碰麝香的,这……这……”
皇上立刻重重的拍了桌子:“祺贵人祥贵人,谋害皇后,导致皇嗣受损,赐死,遗体送回云南交给镇南王!”
就这样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皇上都不给她们申诉的机会。
皇上要给皇后跟孩子报仇,她们死不足惜,但是他不能让老头子再插手他跟皇后的事了!
尽管把罪魁祸首处理,但是皇子没了,皇后昏迷不醒,皇上亲自照顾沈寄言,日日守着她!
哄着她醒过来,并且承诺只要她醒来,自己便不当这个皇帝,那个时候,谁也管不得他们!
一连十日,皇上整个人狼狈不堪,在见到宁棠的那一刻他愧疚不已,阿娘兴冲冲的回来,却见到自己女儿竟然这般样子……
“阿娘,阿娘,言言她……是朕不好,没有保护好她,朕已经给言言跟皇子报仇了!”越是紧张,说出来的话越不受控制!
宁棠看到自己女儿,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像个木娃娃,一丝活人气都没了,那一刻再也绷不住哭了起来!
她后悔了,她不该把女儿一个人留在京城,她怎么只顾着自己游山玩水,忘了这个京城,这个皇宫是会吃人的!
皇上见状愧疚的下跪请罪,却被沈叙白阻止:“皇上这不符合规矩!”
宁棠也说道:“皇上,发生这样的事,臣妇不敢怪您,只是,臣妇想好好陪陪皇后娘娘,还请皇上允准!”
“阿娘,准,朕准,您要如何便如何,只要让言言醒过来,我们不要孩子了,只要言言好起来,朕什么也不要!”
皇上的话颠三倒四,同时也送了一口气,在待下去他几乎要以死谢罪了,他倒是不怕死,只是怕死了见不到言言!
突然出现的沈牧在见到沈寄言的第一眼,猩红了眼:“司景,我小妹青春活力的一个人嫁了你,这才几年,怎么被你折磨成这个样子?”
林氏吓了一跳,她夫君当真是大胆,竟然敢直呼皇上名讳,立刻跪下请罪:“皇上息怒,夫君心疼娘娘,这才言语无状!”
皇上凄凉的一笑,终于有人骂他了,终于有人指责他了,天知道他多后悔,天知道他多自责……
见夫人跪下,沈牧的理智回归,他太冲动了,忘了司景如今是皇上……
占到小妹窗前,粗着嗓子说道:“沈寄言,你醒醒,二哥带你回北地,你可是咱们镇北王府的最尊贵的小姐,把自己活着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简直是太丢人了,你起来,这个皇后咱不当了,为了个孩子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想叫阿娘心疼死吗?”
发生这样的事情以来,只有沈牧不过脑子的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这次甚至沈叙白也放任他说出大家的心声。
没有皇嗣这个事情不该是怪皇上吗,为什么要自己女儿承担这个责任!
还是沈政看弟弟说的差不多了,这才上前求情:“皇上息怒,弟弟也是心疼皇后娘娘,言语之中多有冒犯,臣代弟弟向皇上请罪,还请皇上降罪!”
“都是一家子骨肉,何罪之有,爱卿起身吧!”皇上话毕,就连林氏身边的小丫头也顺势把自己夫人扶了起来!
可能是家人赶来,与皇后心有灵犀,也许是争吵声吵醒了她,总之她醒了,在看到一屋子的人那一刻扬起嘴角。
干裂的嘴唇深处丝丝血迹。宁棠心疼的喊了一声:“我的儿,你可算醒了!”
“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你们怎么都来了!”
“我的儿,你要心疼死阿娘吗?不说话了,渴不渴,饿不饿,想吃什么?”
“想吃阿娘包的饽饽,黏黏的满满的都是红豆馅的那种!”
“好好好,阿娘给你包,但是那个东西不好消化,先喝点粥养养胃……”
隔着沈家人,司景跟沈寄言仿佛隔着一个银河那般,他突然觉得都是自己把言言拉进来的,若是她不嫁给自己,会不会被沈家人娇宠着,一定不会吃这样的苦。
落寞的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让下人准备了酒菜一个人一杯接一杯的喝……
说后悔他真的好后悔,但是若是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还会选择言言,只是会把一切的隐患提前处理好。
喝的酩酊大醉,脑子里出现跟言言的过去,更出现他畅想过得未来……
大脑一刻也不得闲,一壶酒灌了下去,还是清醒的可怕。
下人跌跌撞撞的来报:“皇上,娘娘要见您,娘娘要见您!”
司景猛然的起身,却忘了喝酒过多,身子晕的厉害,打翻了酒壶,身子栽到刚好栽在碎瓷片上,脸颊隐隐的渗出血丝!
顾不得擦,抬脚往哪搁未央宫去……
皇后气血好了许多,脸上也红扑扑的,见他过去,就轻声喊道:“司景,你来了,我睡了好长一觉,似乎把我们从前的日子又过了一遍,不光从前,还有未来……”
皇上上前握住她的手哽咽的问道:“未来的我们是什么样子的?”
沈寄言突然的捂住嘴,皱着眉说道:“青天白日的你怎么喝酒?”
“是朕不好,言言快点好起来,管着朕,这样朕就不会犯错误了!”
沈政见状,拉着自己的父母往外走,皇上对小妹的深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时候,还是把时间留给他们!
“阿娘做了饽饽,你尝尝,我小时候最喜欢吃!”
皇上看着那黄盈盈的圆团子,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好黏,粘牙了……”
“就是粘牙才好吃,司景你给我尝尝,馋死我了!”
“阿娘说这个不好克化,等你养好了身子在吃,云南也有,云南的馅料是花瓣,等你好了放御膳房给你做!”
“司景,你就让我尝尝,我就吃一小口,尝尝味道就好……”沈寄言撒娇的样子,让皇上无法拒绝,拿着筷子递到她的嘴边,看着她眸子亮晶晶的,心中涌起无尽的满足!
沈寄言欠着身子,张大嘴巴才咬了一小口,慢慢的咀嚼,费力的咽下……
“真好吃,等我好了,让阿娘炖酸菜,那酸酸的口感,特别的可口……”
“好!”
“司景……我这辈子受尽父母兄长跟你的宠爱……这辈子当真是值了……我舍不得阿娘,爹爹……舍不得兄长……更舍不得你……司景,对不起……”
皇上那没由来的恐惧再次出现,他不想让言言继续说下去:“言言,不说了,累了吧睡一会吧,朕还要宠爱你,直到你一百岁……”
沈寄言的眼中被泪水充盈,突然视线模糊了起来!
不甘心伸出手去摸司景的脸,手上的黏腻让她充满泪水的眼前更是一片猩红……
一口气没有呼吸上来,引起了剧烈的咳嗽……皇上慌了,大叫太医……
太医鱼贯而进,一个个的上前诊脉……结果却是一个个低头不语,只是一味的磕头!
皇上大怒:“你们为什么不施针,去开方子,去煎药啊!”
“去啊,你们不去的话,朕诛你们的九族!”
还是沈政强忍着悲痛上前说道:“你们都退下吧!翡翠,让礼部准备起来吧,给娘娘换衣服,不能让她这样什么都没准备就上路!”
“沈政,你这是什么意思,言言不救了吗?”
“皇上节哀……”
皇上只觉酒气上涌,哇的一口吐了出来,本以为吐的是酒,却没想到是血,大片大片的血!
刚还没走远的太医,又被请了回来!
高高大大的威风凛凛的皇上,脆弱的像是下一秒就破碎一般!
皇后的丧仪还是在苏礼的操持下完成的!
皇上说什么也不能接受皇后的去世。
足足三个月没有上朝堂,还日日醉酒!
这天沈政看不过去了:“皇上,皇后去世,您悲痛,臣感同身受,但是您如此颓废下去,小妹她一定会生气了,小妹她为了您为了朝廷付出了多少,您最清楚了,她那样骄傲恣意的性子,去跪皇觉寺……”
听到皇觉寺,皇上突然想到什么,一句话不说,抬脚出去,飞身上马出了皇宫!
沈政带着侍卫也跟了出去,只见皇上飞马奔向皇觉寺!
在山门口,一样停了下来!
如同沈寄言那般,三步一拜,他不求孩子,不求国运,只求能跟言言再续前缘,若是能得到菩萨的允准,他就是立时死了也甘愿!
一千零八百的石阶,每次下跪都磕得膝盖生疼,原来言言为了他做了这么多!
泪水混着汗水一滴一滴的掉落,他这样的体格,在跪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大脑就还是充血,让他头晕不堪!
侍卫跟沈政也不敢劝说,只是一味的让皇觉寺清场!
永慈大师等在大智路的终点,皇上上去的那一刻他又是吐了一口血!
涂山颜回去之后,第一时间没有去见母亲,她心口闷闷的难受,这个时候,她早已明白司景就是天君。
上一世的纠葛还不算,这一世他要凑什么热闹!
心中空空的难受的很,忍不住去凡间去看他,却正好见到他跪大智路!
他在求什么?为什么心口这样疼,为什么非要跟自己纠缠,明明是自己跟裴睿渊的劫……
他为什么要纠缠在其中!
涂山颜现在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了,刚开始对裴睿渊情根深种,后来看清他薄情寡义,凡事选择是利于自己,跟阿娘的的七世之约,也早已没有意义!
偏生现在又跟天君纠缠在了一起!
天君跟裴睿渊不一样,裴睿渊是个凡人,不见面也就没了纠缠,可是天君不一样,她不能躲他一辈子吧!
但是自己对他的动心,究竟又跟裴睿渊有什么区别,如今的他深情至此,也不过是命运使然。
时间一长,会不会如同裴睿渊一般,成为一个怨偶……
司景吐血的那一刻,涂山颜上前扶他,差点就现出真身,想起上一世,她生生忍住!
司景却感受到了一阵非常熟悉的感觉,他确信言言就在此……
一个人总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只有那日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感受到了言言的存在!
他不断的试探,好几次自己故意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他都会感受到言言的气息靠近……
从皇觉寺回去之后的皇上就打起了精神,开始处理朝政,他发布的第一个政令就是封了沈延为太子,并且把云露郡主赐婚给太子为太子妃!
尽管沈政反对,但是皇上还是义无反顾的昭告天下……
并且在他十四岁大婚之后,就把皇位传给了太子,沈政辅,自己去皇觉寺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