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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墨染一整日都面目阴沉,浑身蕴着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他在诏狱审问犯人时,险些打死了好几个要犯。

几个心腹皆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众人大气不敢喘,言行愈发恭敬。

真是见鬼了!

不是说王妃怀孕了吗?

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

就在第四个重犯快被打死时,诸葛贤来了。

此时,裴墨染正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血淋淋的犯人,就像在看蝼蚁。

他倚靠在椅背上,黑沉的脸上略显心不在焉。

“王爷。”诸葛贤行了一礼。

裴墨染回过神,他示意手下停止用刑,他起身,随诸葛贤离开诏狱。

“先生,何事?”他问。

“王爷,您今日险些处死了四个朝廷要犯,这都是皇上钦点要亲自盘问的。”诸葛贤实在忧心他的状态。

裴墨染敷衍的颔首。

诸葛贤无奈的发问:“王爷可有心事?”

裴墨染本来不想说,可心中堵闷淤塞得难受,除了诸葛贤,他也无人能够倾诉了。

裴墨染将今日的事讲给了诸葛贤。

诸葛贤无语望天。

他只是一个外臣,只是一个老头子,怎么管得了年轻人的情情爱爱?

“先生,你不觉得蛮蛮太过分了吗?她怎么能这样跟本王说话?”裴墨染一想就来气。

诸葛贤捋着胡子,“王爷,从君臣的角度来看,云侧妃大错特错,您就算用七出之条休了她,也无人敢说您的不是。”

裴墨染心梗。

他何时说过要休蛮蛮?

“但是从夫妻的角度来看,云侧妃没有一点错。她没了孩子,想给孩子报仇,其心可悯。”诸葛贤担心裴墨染误会自己站队,点到为止。

裴墨染不悦,“蛮蛮身为本王的侧妃,就该有容人之量,她怎会没有一点错?她对本王不敬,对王妃不敬,还要跟本王决裂,可气至极!”

诸葛贤还是第一次见杀伐果决的肃王,这般气急败坏。

他耐着性子解释:“每个人面对王爷时,都有不同的身份。臣子有求于您,妾室畏您,妻子爱您。王爷不能一边让云侧妃当臣子,一边又让她当妻子。”

“为何不能?婉宁就可以。”裴墨染打断他的话。

诸葛贤的眼中闪过嫌恶,“王爷当真愿意让云侧妃变成王妃那样?”

裴墨染语塞。

婉宁自私自利,他对婉宁早就失望了。

“王爷,云侧妃究竟是什么位置,您想明白了,就不会纠结了。”诸葛贤拱手告退。

裴墨染怅然若失。

所以,是他想要的太多吗?

他也应该把蛮蛮当妻子,拿出真心对待她?

可是真情在帝王之家太奢侈了,他不敢赌。

他害怕背叛,更不想拥有软肋。

……

当天夜里,玄音阁的争吵就传进了清心阁。

赵婉宁笑出了眼泪,“云清婳居然还敢跟王爷闹?真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她若是真的失望,为何不求王爷休了她?”

青樱也跟着笑了,“一个女人最在乎的就是孩子。云清婳失去了孩子,难免会丧失理智,这也是咱们算计她的最好的机会!”

“你快去准备!”赵婉宁摆摆手。

一个心腹走进门中,送来了一张纸条。

赵婉宁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贱人!贱人!贱人!”她勃然大怒,高声尖叫。

青樱担心地问:“王妃,怎么了?”

赵婉宁不语,眼中充斥着泪水。

一定是宝音出卖了她!

要不然云清婳的人怎会突然出现在福宝的身边?

“我要杀了云清婳!杀了她,杀了她!”赵婉宁的眼中泛着凶光,谨慎的将纸条丢进炉子。

青樱一头雾水。

……

接下来的半个月,裴墨染一回府就去看望赵婉宁。

每次他去后宅临幸妾室,赵婉宁就会想方设法把他叫走。

裴墨染自然知道赵婉宁的小心思,但因为顾念孩子,还是遂了她的愿。

这些日子,他临幸了新入府的妾室、沈沁、魏娴。

有时,赵婉宁也会衣衫清凉,娇媚地扯住他的衣袖,求他留宿。

可裴墨染看见她,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云清婳失望的脸。

他总会推开赵婉宁,借口有事离开。

这让赵婉宁恨得牙根痒痒。

……

今夜月亮正圆,每月月中,裴墨染都会回府。

“王爷就像是在躲着您,谁都看了,就是唯独不来看您。”飞霜为云清婳梳着发髻。

云清婳不免有些担心,因为她真的有些看不清裴墨染的心了。

裴墨染向来自负高傲,他还不至于用其他女人刺激她,逼她低头服软。

他为何突然就冷了下来?总不会是真的厌恶她了吧?

“王爷反复无常,生性多疑,想要攻心,实在不易啊。”飞霜感到疲惫。

她轻拍飞霜的手背,“放心吧,今晚他会来的。”

夜色漆黑。

云清婳邀请了沈沁、魏娴前来小酌。

魏娴的额头有些淤青,哪怕用头发跟粉脂遮挡,也能看出淡淡的青。

“这是怎么了?”云清婳蹙眉。

魏娴尴尬地用手捋了下额前的刘海,“没事……”

“还不是王妃?她为了磋磨魏姐姐,每天都让魏姐姐去感业寺求平安符,一千级台阶,三步一跪,五步一叩,头没磕破就不错了。”沈沁愤愤不平道。

魏娴并不在意,她道:“云侧妃,我倒是无妨,不过是磕磕头,只是你……”

“对啊,云姐姐,您跟王爷究竟怎么了?”沈沁担心地牵着她的手。

云清婳勾勾她的下巴,笑道:“傻瓜,我没事,我们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

魏娴看着庭院中的茶酒点心,丝竹管弦,豁达地说:“男人可以征服天下,享受美女与歌舞,凭什么女人只能围着男人转?我们为何不能享受呢?”

云清婳像是找到了知己,跟魏娴相视一笑。

飞霜抱来了一坛珍藏的玉翠贡酒,“两位夫人,这是主子的嫁妆,圣上御赐的酒,就连王爷,主子都没舍得拿出来。”

“我还没喝过御赐的酒水呢。”沈沁的双眼放光,娇憨地吞口水。

魏娴看她馋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三人在月下小酌,不一会儿,酒水就见了底。

几人的面颊上染了红晕,半醉半醒。

嘻嘻哈哈的说笑打闹。

“听说第一贵女的舞姿卓绝,无人能比,云姐姐我想看。”沈沁坐在古筝前,拨弄着琴弦。

魏娴顺手捻起一根萧,福至心灵,“云侧妃,我们为你奏乐如何?”

云清婳面如芙蓉,含羞似怯地颔首。

她回屋换上了一席朱红色浮光锦舞衣,绸缎在月光下散出水波般晃动的光晕,她美得像是月宫仙子,楚楚动人。

让四下的婢女都看直了双眼。

丝竹管弦声响起,云清婳随着韵律翩翩起舞,纤细的腰肢柔软,举手投足摇曳生姿,一颦一笑妩媚动人。

乐声传出了玄音阁,裴墨染闻声,站在原地久久微动。

贴身太监察言观色道:“王爷,声音是从玄音阁传出来的,这箫声真好听。不如咱们去看看?”

自从王爷跟云侧妃吵架,王爷就整日阴沉着脸,一言不合就开骂,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奴才。

他巴不得王爷跟云侧妃立即和好,跟以前一样和和美美。

“这么晚了,怎可嬉闹?”裴墨染嘴上训斥着,可早已朝着玄音阁迈步。

贴身太监差点没笑喷。

真是口是心非!

这半个月以来,裴墨染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云清婳,可午夜梦回,梦里梦外都是她。

可是他还没有想清楚他对云清婳的态度,有种近乡情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