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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楚王妃的日常(上)

转眼又到春日踏青时节,每日府内外各种事务之后,若筠就跟芷茹和芷舒侍弄她院内和王府后面小山上的那些药草。

义阳虽在楚境淮水南岸却地处江北,这江水一南一北虽一江之隔但气候却差异不小,抛开土壤的差别不说,温湿度对药草种植却是差别很大。

那天元远无事回了王府,穿过辰晖殿站在荷塘边发呆,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可又不能总闷在书房里。

长庆让人给殿下煮茶,他喝了一口,除了是新茶,毫无意趣。

元远看一眼旁边的长庆和长喜,

“长庆,你来煮。”

“啊?殿下,您还是吩咐属下去干点儿别的吧,这个煮茶,属下这辈子喝都没喝出名堂,更别说煮茶了。”长庆唯唯诺诺不敢接招。

元远又看一眼长喜,长喜一脸为难,说的跟长庆如出一辙。

元远看着他俩磨磨唧唧的扭捏样子,撇嘴干笑一下,早有心理准备。

放眼向府外的后山上望去,到处绿意盎然,几树桃花开的正好,点缀在半山腰和山顶的凉亭旁边,元远忽然感觉,眼前的景色有点像若筠曾穿过的一袭绿衣,领衿和袖口就是点缀着零星的淡粉色桃花……

想到这里,元远站起身,走向荷塘的曲桥,曲桥直通西北角门,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里?”长庆和长喜跟着元远边走边问,因为这个方向对着的“藕香斋”住着柳云,可殿下只去过一次就再没去过,今天怎会突发奇想?

“上山!去山顶凉亭坐坐,你们别跟来了。”元远头也没回的说。

“奥……”长庆和长喜对视一眼,忽然觉得殿下有点……可怜!

“殿下,等等我!”元远刚走到西北角的假山,裴诗瑶娇滴滴的声音从后面轻唤,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呀?妾刚从院子里出来就看见您在曲桥上,”见元远看到了自己,裴诗瑶快步走过来,眼睛似不经意的快速扫了一眼“藕香斋”。

“上山!”元远看一眼裴诗瑶又扭头看向远处山顶的凉亭,

“去凉亭吹吹风!”

“今天天气好,风和日丽,是该去踏青。”裴诗瑶排除了心里的顾虑,心情顿时轻快起来,

“殿下,让妾陪您一起去好吗?天气这么好,妾也想多活动活动。”

“行啊,你不怕累就行!”元远说着,转身朝西南角门走去。

裴诗瑶快走几步想跟上元远的步伐,忽然脚下一绊,“哎呦”一声差点跌倒。

元远听到裴诗瑶的惊呼,回头看她,原来是裴诗瑶身上穿的大袖长衫、曳地儒裙,因为她走的快裙摆甩起来却不及归位缠在了一起。

裴诗瑶的婢女紫薇忙蹲下身子帮小姐整理裙摆,轻声劝她,

“小姐,您这裙子太长,不适合登山,还是回去换了轻便的常服再陪殿下登山吧。”

裴诗瑶心里着急,又不想放弃陪伴殿下左右的机会,哀怨的看着元远撒起娇来,

“殿下,妾这身衣服登不了山,殿下陪妾回去换了衣服,咱们再来登山如何?”

“你这衣服的确不适合登山,今天就回去休息吧,本王自己上去走走,等改天本王再陪你登山。”

“那,殿下先行,妾去换了衣服就去山顶找您,咱们不见不散!如何?”

“行啊,不见不散!”元远漫不经心的应着,转身向角门而去。

裴诗瑶不敢耽搁,拎起裙子快步朝赏秋阁而去,紫薇跟在小姐身后弯腰捡起拖在地上的裙摆一路小跑。

出西南角门,沿着雨廊过了外院,再出门便是直达山顶的石阶。元远将衣袍前襟系到袍带上,大步流星一口气飞奔到山顶,登顶后吐气调整气息,春风拂面,眼前天高地阔、一片新绿,顿感心头一松、身心舒畅。

元远深深呼吸了几口混着桃花香的新鲜空气,整理着衣袍转身打算去凉亭坐坐。

凉亭的石桌上竟摆着茶炉、茶具,炉上的水壶已经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元远环顾四下也没见有人,正纳闷儿,东边桃花林里有身影向上山的石阶移动,随着人影渐近,隐隐约约听到说话的声音,

“小姐,花开的太快了,前两天还觉得骨朵太小,今天就开了!”

“是啊,春风落花本无意,何曾怜花化春泥。”

“小姐,我懂了,与其让花最后落了化成泥,咱们把它们收集起来做成药,它们也算不枉此生了!”

“芷舒,你这样理解不错,很有意思!”若筠的声音。

“芷舒,到吃桃子的时候你就不这么说了!”芷茹跟芷舒开着玩笑。

“嗳,对呀,桃三杏四梨五年,咱们这些桃树明年应该就能结果子了吧?小姐,到时候咱们就再多留些花结桃子吃,好不好?”

“好是好,只是不知道这边的水土适不适合桃树结果。”若筠的声音。

“小姐,您这话是怎么说?开了这么多花,怎么就结不了果子呢?”

“不是结不了,是我不确定适不适合!芷舒,你忘了那句话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奥,小姐,我知道了。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芷舒,你真厉害,我都背不过,你竟然能张口就来!”芷茹不无羡慕的夸赞芷舒。

元远此时已锁定了一个修长娇俏的鹅黄色身影,轻盈的鹅黄色春衫长裙、葱绿领衿裙裾,飘逸的长发随风飘飞,一根水红色襻膊把宽袖束起,露出手肘以下如莲藕般雪白的半截胳膊,粉雕玉琢的小脸两颊飞粉,在桃花的映衬下竟是人面娇艳更胜花!

主仆三人说笑着顺石阶上了山,竟没发现凉亭里还有一个人。

当四目交集时,芷茹和芷舒忙向殿下屈膝行礼,若筠稍一愣怔也礼节周到的对着他行了个礼,“殿下。”

元远的心忍不住的酸了一下,若筠不是不拘礼节的人,更不会侍宠生娇,可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只在有外人且很正式的场合才会顾忌那些俗礼,如今,她这样对自己,是已经把自己当做殿下对待了吗?

“若筠,今天风和日丽,我临时起意上山来吹吹风,你们也是来踏青赏花的吗?”元远整理心情,很希望能加入若筠今日的春游。

“殿下好心情,若筠是来采桃花的。”

“这茶具是你备的吧,我能沾个光喝口茶吗?”

“殿下有兴致,有何不可。请坐吧。”若筠说着,转身把刚才手里提着的小篮子交给芷舒,登阶走到凉亭里。元远才发现若筠主仆三人一人手里一个小竹篮,里面几乎装满了粉绿相间的桃花花苞。

“若筠,这就是你们采的桃花吗?”

“是!”若筠的回答一语落地,简单明了。

元远只能没话找话,

“桃花入药,是什么功效呢?”

“桃花可活血、化瘀,还可利水排湿,功用不少。可入药、可泡酒、可美容,也可以泡茶!”涉及医药,若筠的话顺畅许多。

“泡茶?”元远来了兴趣,

“桃花也可以当茶喝?”

“春天气燥,百花中,很多都是可以入茶的。”

若筠说着,已解下襻膊整理好衣袖、裙袍,芷茹已经从石桌下的一个篮子里拿出两块手巾,倒了些水把手巾浇湿,双手捧给若筠和元远让他们擦手。

若筠擦完手,把茶炉上的水壶提起,将茶壶茶杯逐个洗烫了放到茶盘上。芷舒在一旁给水壶续了水,放到茶炉上!

若筠让芷茹把刚才她的小篮子拿过来,从里面挑出几片嫩叶尖,然后又抓了一小把刚采的桃花,放到一个烤茶盘上,元远坐在一旁饶有兴味的看着若筠的操作,感觉像在欣赏一场美妙绝伦的表演!

水开了,若筠将水壶拿下来放到一边,把一个炙茶罐放到茶炉上烤热,然后把刚才放到烤茶盘上的桃花和嫩叶子放进去,用茶匙轻轻拨弄了几下,垫着茶巾将炙茶罐取下来,又轻轻拨弄了一会儿,把桃花和嫩叶一起倒进茶壶。

元远的眼睛在若筠的脸和桌上的茶具之间游移,感觉身心清明。若筠凝神侍弄着面前的茶,元远的眼神却渐渐沉浸在若筠摆弄茶具沏茶的神情里忘了周遭。

“殿下,殿下,”元远被若筠的声音从沉思中唤回来,

“喝茶吧!”若筠看着他,把一盏茶放到他面前。

元远端起茶盏,未到唇边一缕清香已扑入鼻息,清冽新茶的苦涩略过舌尖直达喉间的同时还带着一丝清甜,元远一时竟觉这茶太合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若筠又取了两个茶盏,倒了茶示意芷茹和芷舒,小姐儿俩过来一人一盏。二人喝了茶,对视一眼,看着小姐脸上泛起轻快的笑意,

“小姐,这春天新鲜的茶尖配桃花,真的很不错,比喝名茶更有意境呢!”

若筠转头看向元远,元远点头微笑,轻声赞叹,

“清苦中又有微甜,的确别有意境,很应景!”

若筠眼底蕴了笑意,又给他续了茶,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自己才端起面前的茶盏,三口饮下一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