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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四年的暮春,- 承乾宫的西府海棠开得正好。林悦斜倚在美人榻上,看着绿枝将新摘的花瓣浸入清水中,准备调制胭脂。忽听得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海兰神色慌张地掀帘而入,鬓边的绢花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姐姐,不好了!白答应小产了!”

铜盆“哐当”落地,花瓣如血色残霞般在青砖上散开。林悦猛地起身,绣鞋踏碎满地花影:“什么时候的事?”“就在方才,养心殿的李玉公公传来消息,说皇上已经赶往储秀宫了。”海兰攥着她的衣袖,声音发颤,“听说...孩子没保住。”

宫道上柳絮纷飞,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林悦赶到储秀宫时,正听见白蕊姬凄厉的哭喊穿透雕花槅扇:“皇后!富察琅嬅!你还我孩子命来!”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整座宫殿都震碎。她推门而入,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白蕊姬披头散发地跪坐在满地狼藉中,素白寝衣浸透血污,手中还攥着块沾满血渍的襁褓。乾隆立在床边,玄色常服的下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俊朗的面容笼罩在阴影里。皇后则手持丝帕,神色悲戚:“白妹妹,你莫要胡言,本宫怎会...”

“住口!”白蕊姬突然暴起,猩红的指甲直指向皇后,“自从本宫有孕,你就处处刁难!上次赏的补品里,分明掺了藏红花!还有高贵妃、嘉贵人,你们这些蛇蝎心肠的女人,都不得好死!”她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林悦身上,“淑妃姐姐,你说句话!你最是明白这宫里的腌臜事!”

林悦望着白蕊姬布满血丝的双眼,想起三个月前在御花园,小答应捧着琵琶笑靥如花的模样。那时她腹中胎儿安稳,还兴致勃勃地说要给孩子绣虎头帽。“白妹妹,先顾好自己的身子...”她话音未落,乾隆已雷霆震怒。

“够了!”皇帝一脚踢翻脚边的药碗,碎瓷片溅得满地都是,“丧子之痛朕岂会不知?但你毫无证据便血口喷人,成何体统!来人,将白答应禁足储秀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白蕊姬如遭雷击,踉跄着向后倒去,撞翻了妆奁。铜镜落地,映出她惨白如纸的脸和疯狂的眼神:“皇上!你听信谗言!我要告诉太后,我要...”话未说完,已被侍卫强行拖走,凄厉的叫声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殿内一片死寂。皇后拭了拭眼角,声音哽咽:“皇上息怒,白妹妹痛失爱子,一时失言...”“够了!”乾隆挥袖打断,“即日起,各宫自行约束宫人,若再有人敢在后宫生事,休怪朕无情!”说罢,大步离去,留下满室狼藉。

林悦蹲下身,捡起半块碎瓷。上面还沾着褐色药汁,她凑近细闻,除了寻常的安胎药味,竟隐隐有股淡淡的麝香气息。麝香虽能活血通经,但微量入药本无大碍,可若是剂量过重...她心中一惊,目光扫过皇后离去时遗落的丝帕。

深夜,- 承乾宫的暖阁里烛火摇曳。林悦展开从白蕊姬处悄悄带回的药方,借着烛光逐字查看。突然,她的指尖停在“零陵香”三个字上。零陵香性温无毒,但若与紫苏、白芷同煎,便会产生类似麝香的效果。而这三味药材,恰恰都出现在皇后前日赏赐的补品清单里。

“主子,慎刑司传来消息。”绿枝匆匆进来,压低声音,“负责给白答应煎药的小厨房宫女,今早投井自尽了。”林悦手中的药方簌簌作响,窗外的海棠花影映在宣纸上,宛如一滩凝固的血迹。看来有人想让这件事永远沉入水底。

三日后,林悦带着精心调制的安神香前往储秀宫。守门的侍卫拦住去路:“淑妃娘娘,皇上有旨...”“本宫是奉太后之命,来给白答应送药。”她举起手中的鎏金药盒,盒盖上的凤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侍卫对视一眼,终于放行。

储秀宫内一片死寂,锦帐低垂,散发着浓重的药味。白蕊姬蜷缩在床榻上,形容枯槁,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宛如一潭死水。“姐姐...你来了。”她嗓音沙哑,伸出枯枝般的手,“他们都骗我...我的孩子,明明好好的...”

林悦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安神香放在枕边:“妹妹,听我说。孩子的事,恐怕另有隐情。”她压低声音,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白蕊姬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坐起:“果然是她!富察琅嬅!我要报仇,我要...”

“噤声!”林悦捂住她的嘴,望向窗外,“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若轻举妄动,只会丢了性命。相信我,恶人自有恶报。”她取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轻轻为白蕊姬擦拭眼泪,“先养好身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深夜,林悦站在- 承乾宫的露台上,望着满天星斗。远处长春宫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丝竹之声。她想起白日里在御花园,无意间看见嘉贵人与皇后身边的素练窃窃私语。看来白蕊姬小产一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背后怕是牵扯着更大的阴谋。

第二日请安,长春宫的气氛比往日更冷。皇后身着月白常服,仪态端庄地饮茶,仿佛前日的风波从未发生。高贵妃斜倚软垫,嘴角挂着冷笑:“有些人啊,没本事保住孩子,就只会乱咬人。”

林悦正要开口,白蕊姬却突然出现在殿门口。她身着素白旗装,未施脂粉的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眼神却异常清醒:“皇后娘娘,前日是臣妾失言了。只是这宫里的水太深,还望娘娘日后多多教诲。”

皇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白妹妹能想开便好。这后宫姐妹,本该相互扶持。”她的目光扫过林悦,意味深长,“淑妃,你与白妹妹交好,平日里多劝劝她。”

离开长春宫时,海兰忍不住问道:“姐姐,白答应她...”“她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林悦望着天边的阴云,轻声道,“示弱,有时候比逞强更有用。”她握紧腰间的香囊,里面装着从白蕊姬药渣中找到的零陵香残片。这场无声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暮色渐浓,储秀宫的宫灯亮起。白蕊姬抚着空荡荡的小腹,望着铜镜中憔悴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窗外的海棠花瓣随风飘落,沾在她的衣襟上,宛如点点血泪。而在这深深宫阙之中,复仇的种子,正在黑暗里悄然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