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鲁尔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划过,仿佛在整理思绪。
“勒席尔先生,瓦尔基拉的陨落并不是一场普通的战斗,而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谋杀。”
“您已经知道,瓦尔基拉是为了收集散落在北境的极光碎片,也就是天界之门的钥匙,才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究其原因,这些碎片本就是王室为了制衡各贵族们的手段。当北境遇到不得不求助于天界的危险之时,只有所有贵族和王室一同拿出碎片,才能打开天界之门,因此贵族们才愿意抱团取暖。”
“瓦尔基拉是以污染开始感染人类这一事件为理由要求所有贵族上交碎片的,但那些老爷——当然也包括我,都知道瓦尔基拉是为了救自己的青梅竹马,也就是佐格拉斯而公办私事。”
听起来像一个不明世事的年轻王女被爱情冲昏大脑的故事,就是不知道他俩到底到什么阶段了。勒席尔忍住刨根问底的冲动,端起一杯热茶灌进口中。
“于是,贵族们设计了一场阴谋。他们故意放任污染的怪物入侵城市,制造了极大的混乱。在这场有意安排的混乱中,瓦尔基拉的部下被分散,她与支援部队失去了联系。就在她孤身作战、疲惫不堪之际,一个神秘的刺客突然现身。”
勒席尔微微眯起眼睛,“一个能够杀死北境女武神的刺客?”
巴鲁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的。那名刺客并非普通人,而是贵族们不知从何处招募来的家伙。他的武器是一对闪着紫光的匕首,能让刺客瞬间传送至目标身边。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没办法防备这种突然的偷袭。”
一对闪紫光的匕首,能力是传送?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勒席尔心头。白影怎么——不对,时间不对,匕首是泽鲁斯前不久才赐给白影的,瓦尔基拉是二十年前遇刺的。他之前看过白影的部分记忆,其中也没有涉及到北境的部分。
考虑到卓尔的家乡在卡萨沙漠以南的幽暗地域,和北境恰好处于沙漠两端,从时间上来看白影也来不及干这事。那唯一的可能是,“神秘的刺客”是泽鲁斯的另一个傀儡,而瓦尔基拉的死也跟虚空之神撇不开关系。
勒席尔轻轻敲了敲桌面,巴鲁尔说出的细节带来了更多的谜团。考虑到泽鲁斯很早就开始对自己动手动脚,那他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安排佐格拉斯倒也变得合理了起来。这件事不能和巴鲁尔讨论,他本就对佐格拉斯心怀芥蒂,要是自己也扯进去指不准他会马上和自己翻脸。
“请容我打断一下,巴鲁尔先生。佐格拉斯是在哪个时间点把圣铠留在你们这里的,你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吗?”
“在别人家随便乱逛不太合适吧,勒席尔先生。”
矮人果不其然对涉及到佐格拉斯的事尤为敏感,在不满地盯着勒席尔看了半晌后才回答道,“圣堂能够追踪具有天界力量的宝物,是瓦尔基拉让他把圣铠留在北境作为诱饵拉扯圣堂,为她收集齐碎片做准备。”
然后那家伙就因为失去了圣铠的保护,在某场战斗中被深渊控制堕落成了恶魔领主?这看似巧合的每一步终于串了起来,一切都是虚空之神在背后推波助澜。勒席尔看似平静地放下茶杯,内心却已是波涛汹涌。
为什么泽鲁斯会选择佐格拉斯,以及自己——这个家伙又给他安排了怎么样的命运?
“希望您不要介意,我也只是偶然看到那件圣物。”
单凭自己想对抗虚空之神还太过困难,勒席尔此刻开始有些设身处地的理解瓦尔基拉,当初那么急于借助天界的力量了。但自己绝不能重蹈瓦尔基拉的错误,在掌握所有情报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请您继续,说说瓦尔基拉是怎么神徒化的,天界和你们又到底是什么关系吧。”
“关于天界的知识,如今的北境已经鲜有人知。天界之门上一次开启,已经是开国时期的事了。我们如今所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古籍中的只言片语。”
巴鲁尔这才将桌子上的厚重书本缓缓翻开,找到其中一页后推到勒席尔面前。
“当正神把邪恶的同胞和他们自己一同阻隔在凡界之外后,物质位面只留下了几个通往其他位面的小孔,北境的天界之门就是其中之一。天界之门的钥匙由初代神徒保管,在那个神徒陨落后才几番流转交到了北境王室手中。”
勒席尔轻轻抚摸着法袍上的符文,静静听着。巴鲁尔继续讲解,翻到了下一页。
“作为交换,北境王室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被选作新的神徒,他们是经过神圣仪式复活的凡人。神徒化的过程极其复杂而神秘,但我们知道凡人一旦接受了神徒化,灵魂将与天界的力量融合,成为天界的执行者,拥有神只般的力量,却也失去了凡俗的情感和自由意志。”
巴鲁尔顿了顿,指向书中的插画,那是一幅描绘神徒仪式的图画:一位凡人浸泡在神圣的光芒中,灵魂似乎在与天界的力量相融合,化为半神的形态。
“神徒化的人选本就完全不受王室控制,瓦尔基拉成为神徒也出乎了贵族们的预料,就在我们埋葬她的第二天,新生的瓦尔基拉出现在了北境上空。”
“这么快?有神徒化的瓦尔基拉撑腰,你们家族怎么还会被排挤成这样。”
勒席尔看着周围常年没有人维护的家具,除了每天生活必须的家具外,几乎所有有价值的装饰都被搬空了,剩下的几件也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撑腰?神徒瓦尔基拉根本不认识我们是谁,甚至连他的父亲都忘记了。从此以后,瓦尔基拉只在战场上出现过,而且对她曾经的亲友视若罔闻。哈尔兹王因此消极了很久,我们家族也被一步步挤出王国核心。”
巴鲁尔呸了一声,板着脸反问勒席尔,“神徒完全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木偶——我倒是更想知道,佐格拉斯为什么会重新表现出某种人类的情感,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先想办法让我见到瓦尔基拉,我就告诉你。”
“……”
矮人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以死人一般的声线给出了答案。
“我说过了,瓦尔基拉现在只有在战场上才会出现。最快的方法,就是把那些贵族做的事给他们自己再来一次——放那些污染生物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