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轩心头一震。因知高车正与高昌交战,他才未急于返回,怎会又杀出一路兵马?思忖间快步出帐,果见远处烟尘滚滚,确有大批人马正朝这边涌来。
这些乃鲁探子是真得力,竟能提前半刻预警,有没有他们,看来也没啥区别。
快走到部落门口时,一棵胡杨树上寒光乍现,两人飞身而下,手中长剑直取刘轩要害。
刘轩瞳孔骤缩,身形疾退。二人未料他竟能避开,却丝毫不给刘轩喘息的机会,一人挺剑直刺胸膛,一人俯身削向双腿,配合得天衣无缝。
刘轩侧身避过上方剑锋,却再难躲下方利刃。千钧一发之际,他左足抬起,竟精准踏中剑刃。那人发力回抽,剑身竟纹丝不动。待其再加力道,刘轩却骤然松脚,那人顿时仰面倒地。
自二人突袭至此刻,不过电光石火间。直至此时,乃鲁刀方才反应过来,他怒吼一声,挥刀便向地上那人砍去。
刘轩这才看清袭击者是两名僧人。他不及拔刀,先前那僧人已长剑急挑,剑尖直指咽喉。刘轩身子后仰,堪堪避开,那僧人却圈转长剑拦腰横削。
“啊——啊——”乃鲁琪尖叫着冲至刘轩身前。那僧人大惊,硬生生收住剑势。刘轩趁此机会,一个贴山靠撞去,同时右肘疾抬,正中对方下颌。
此时另一僧人已击倒乃鲁刀,正欲攻向刘轩,却再无机会。被刘轩一记直拳击中面门,颓然倒地。
乃鲁蹬等人及时赶到,将二僧按在地上,拿绳索紧紧缚住。
在这瞬息之间,刘轩后背已被冷汗打湿,旁人只见他身形灵动,却不知方才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抬起胳膊想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却发现衣袖已被割开,一条左臂光溜溜地露在外面。
转头见乃鲁琪瘫软在地,刘轩走过去将她抱起。明明心里怕的要死,却仍是义无反顾。方才小丫头闭着眼睛往剑尖上撞,着实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刘轩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心中却暖意涌动。他知乃鲁琪只是被吓晕了,其实并未受伤,伸手用力掐住她的人中。
乃鲁琪悠悠转醒,轻声问道。“主人,你没事吧。”
刘轩温声笑道:“有你舍命保护,我怎么会有事?”说完,将她交给一名乃鲁女子,吩咐将其抱进帐篷里休息。
已经有不少男女围了过来,正对那两名僧人拳脚相加。这些人又是气愤又是害怕,满寨子的人,竟然让两个敌人溜了进来,他们唯恐被主人责备。
“不要打了,先绑树上再说。”刘轩连忙喝止。并不是他心慈手软,因一名僧人对乃鲁琪手下留情便要放过两人。而是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外敌,已经杀到了部落跟前。
椰羶部落外围,用红柳枝围成了一道简易的寨墙。这当然挡不住人,只是为了阻止小羊跑出去。此时,乃鲁强和乃鲁红各持兵刃,正率族人与来敌对峙。
刘轩分开众人,走到最前面,却看到了一副令他愕然的景象。
来者既非朝廷官兵,亦非马匪,竟是以数十僧人为首的联军。之所以称其联军,实因他们人员太过杂乱,这数百人之中,除僧人外,竟多是妇孺老人,手中兵器更是五花八门。相较之下,刘轩所率的乃鲁士兵反倒显得正规许多。
为首一名四十余岁的僧人策马而立,手中长剑直指刘轩,厉声喝道:“丧尽天良的马匪,你们滥杀无辜,淫辱女子,犯下滔天罪行。我佛虽慈悲,今日也要降魔卫道,为民除害!”
这和尚也使剑,显与方才那二僧是一伙的。这种长剑虽为兵刃,却少有人用作武器,多成装饰之物。尤其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墨客,最爱腰间悬剑装点门面。
但刘轩深知,刀虽然容易上手,杀伤远胜于剑,但需抡砍方可见效,若以刀背触人,便难伤分毫。剑则双面开刃,横竖皆可攻敌伤人。故以剑为兵者,必是高手。
刘轩上前几步,拱手说道:“大师误会了,我们并非马匪,而是乃鲁部的牧民。听闻椰羶有难,特意赶过来帮忙驱逐马匪。”
那和尚自然不信,他冷哼一声,道:“一派胡言,我寺昨日得到消息,马匪屠戮椰羶部,怎么今日你们便赶了过来?哪有这样凑巧,难道你们提前知道马匪要来不成。”
刘轩微微皱眉,这个还真不好回答,总不能说他们本来是打算袭击椰羶部落的吧。
“图哈!你还活着!”图躲突然冲出人群,向对面奔去。她紧紧抱住一个小男孩,失声痛哭。
“姐姐!”图哈也哭出声来。他虽年仅八岁,性子却坚韧非常。正是他在马匪袭击椰羶部时,拼死逃往呼伦寺向僧人求救。而黑山与白山两部遭马匪洗劫后,也前往呼伦寺求援。
监院槁木听闻马匪竟然丧心病狂,接连杀戮三个部落,便带来寺里的僧人,以及黑山和白山幸存下来的牧民赶来救援。袭击刘轩的那两个和尚,段木和裂木,乃是他的师弟,因武艺高强,被派去刺杀马匪头领。
槁木转头看向图躲,问道:“女施主,这些人可是马匪?”
图躲摇摇头,哽咽道:“不是,那些凶残的马匪已经被他们打死了。他们确是乃鲁部的。”一边说,一边哭着查看弟弟后背的伤势。
马匪之间火拼乃是常事,槁木唯恐是黑吃黑,追问道:“他们打死马匪后,可曾……可曾侵犯你们?”
图躲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他们救下我们,未曾侵犯任何人,还允我们自行离去。是我们无处可去,主人才好心收留。”
得知是场误会,槁木不由松了口气。他翻身下马,来到刘轩面前双手合十:“这位施主,方才贫僧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刘轩拱手还礼,微笑道:“大师言重了。大师身在空门,却心系苍生,不惜亲身赶来为民除害,陆某好生敬佩。”他衣袖已破,抬手时露着一条光溜溜的胳膊,甚是滑稽。
槁木刚要询问两个师弟的去向,忽然如同泥塑般怔在原地,双眼直勾勾盯着刘轩胳膊,脸上露出极为惊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