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大少奶奶自从和大少爷的关系缓和后,性格确实收敛了许多。
对于掌家之权,她觉得徐徐图之才更为稳妥。大少奶奶的转变,家仆们都开心了不少。
随着天气转暖,孩子身上的厚衣衫换成了轻薄款春衫,冯修余学会了走路,还学会了说话。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作为娘亲的张晗胭,还是被儿子奶声奶气的唤她“娘”时感动。
眼看儿子的周岁宴来了,冯铭睿夫妻俩同冯老爷老两口商量,冯修余的周岁宴要不要办?冯老爷大手一挥,大办周岁宴。
冯修余是云城冯氏的嫡长孙,周岁宴必须办!
于是全府上下都在为月底的宴席做着准备。
对于要不要给府城的外祖家送请帖,张晗胭拒绝了。去年儿子出生,母亲只是派家仆送来了贺礼,总价值不过二百两。
张晗胭知晓娘家的日子不好过,可这不好过的日子,不是她张晗胭造成的。
父亲纳了一堆妾室,生了一群不成器的庶弟庶妹。府中每天只会争宠,窝里横,不知所谓!
眼看离月底没几天了,宾客的请帖都送出去了。管家冯喜安排各院管事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
这天午膳后,大少奶奶正惬意的躺在软榻上,看丫头搀扶着儿子在地毯上蹒跚学步。
管家冯喜匆匆进了正院,在门口大声禀报道:“启禀大少奶奶,府城的亲家夫人同舅少爷、姨小姐们到了!”
张晗胭惊讶的瞪大眼睛,母亲自从灵芝出生时来过云城,至今过去五年了,今年倒是不请自来!
她快速站起来道:“管家且先请母亲和妹妹、弟弟们进大厅里饮茶!”
冯喜恭敬回道:“亲家老夫人和舅少爷、姨小姐已经在大厅里吃茶、吃点心了!”只是那场面不忍直视,冯喜暗自撇撇嘴。
冬月赶紧上前搀扶着大少奶奶往大厅走去,冬雨吩咐照看哥儿的丫头可仔细着些,然后匆匆跟在大少奶奶身后。
张晗胭刚进入大厅门口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母亲穿着一身绿色的曲裾,发髻上插着两只银钗,正坐在主位上颐指气使。府里的两个二等丫鬟正捧着点心跪在她面前伺候。
张晗胭深呼吸几下,顺了顺气,母亲好歹也是官家出身,六品官夫人,穿的还是前些年的衣裙样式,头上戴的也只是银钗!
母亲这落魄的装扮,难道家中已经无炊米下锅了?
张晗胭再看向二妹和三妹,衣裙都是前几年的样式,她们看向自己的眼神,竟然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了。
张晗胭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裙,交领的湖蓝色及地锦衣襦裙,同色绣花鞋,今日发髻上也只籫着一支翡翠玉钗。
母亲和妹妹们有必要露出,没见过世面一样的贪婪之色吗?
张晗胭再看向庶二弟,他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正在大口吃着点心……
张晗胭只觉得血气上涌,这就是她的娘家人,府城通判大人的夫人及小姐、少爷!这是来丢她张晗胭脸的吧?
她们一个个坐没坐相,吃没吃相,得亏公公婆婆不在前院,也得亏相公不在家没看到娘家人的穷酸样!
张夫人看着神色莫名的大女儿,立即提高了声音道:“晗胭呐,你这府里也太没规矩了,我们来了也没有人好好招待!”
张晗玉看着一身富贵装扮的长姐,心里直冒酸水,还有这富丽堂皇的大厅,以及冯府这气派的大宅子。
她曾经觉得她嫁入了官家,比她长姐风光。
可现在,她觉得她错了,夫家是官家不假,可是俸禄低,也只是比普通的百姓略胜一筹而已。
长姐住的是豪宅,穿的衣裙通身富贵,头上的玉钗没有八百两根本买不到手。
她在府城根本就不敢去高档的珠宝铺子,那不是她踏足的地方!
张晗玉使劲的吞咽着口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长姐生活在富贵窝里,娘家人过得落魄潦倒,长姐没有提携娘家人的心思。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她只顾自己的富贵日子完全无视娘家人的艰辛!张晗玉恨恨的瞪着长姐……
张晗胭哪里知晓母亲和妹妹、弟弟的心思,她只觉得娘家人丢了她的脸!
这哪里是官家夫人、小姐、公子的做派?
张晗胭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对张夫人福了福身道:“母亲从府城来云城,舟车劳顿辛苦了!只是母亲,我们冯家的下人没有跪着服侍主子的规矩,母亲还是让两个丫头起身吧,省得相公回来,心生不悦!”
张夫人却把脸一板,冷哼道:“怎的?你们冯家的奴才就不是奴才?那点心放在桌子上,夫人我还要起身拿,她们跪下捧着点心我才方便拿。这几天一直赶路,你娘我的全身骨头都颠簸散架了,你做姑娘的不心疼老娘,却去心疼两个奴才!”
这时,张子诺将手中的点心随便一扔,还伸脚踩了一下,不满的道:“长姐,你如今在冯家过得是锦衣玉食,穿金戴银,你看母亲和二姐三妹,头上一支银钗还不足二两。衣裙都不及长姐的大丫鬟……”
他的话音未落,起身走到冬月身前,色眯眯的道,“哎哟哟,长姐,你的这个大丫鬟送给弟弟做个通房丫头吧,这细皮嫩肉的,水灵灵的,啧啧啧!”
说罢,伸出右手就要去摸冬月的脸……
冬月和冬雨吓得魂飞魄散,同时扑通一声跪在大少奶奶身前哭道:“求大少奶奶作主,奴婢不配伺候舅少爷,还请舅少爷收回成命!”
张晗胭气得头晕目眩,指着庶弟道:“张子诺,你放肆!冬月和冬雨是我的大丫鬟不假,但她们是冯家的丫鬟,岂是你能随意觊觎的!
张子诺,你身为官家子弟,本是应当在书院求学,考功名、谋前程的大好时光,怎可小小年纪沉迷女色?
母亲,你太让女儿失望了!你是当家主母,你就是这样持家?这样教导子女的?”
“啪——砰砰砰——”一声瓷盘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张晗胭冷冷的看到她的母亲,把丫鬟捧着的白瓷盘摔碎在地板上。
“放肆!张晗胭!你竟敢指责为娘的持家之道!”张夫人吃饱了点心,中气十足,大声呵斥道,“你以为我不想当个雍容华贵的当家主母?你自己过上了富贵日子,就忘记了娘家的艰难!
你爹的俸禄只有那么多,家里的人情往来,你弟弟妹妹们读书,请夫子上门教习……
一宗宗一件件,哪件都需要银子!我们寻思着你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才趁着修余的周岁礼前来探望,结果你过的是富贵日子!
你不帮顾娘家,还指责老娘?你这是为人子女的孝道?
你二弟不就是想同你讨要一个通房丫头么?你对他什么态度?”
张晗胭冷笑一声道:“母亲的艰辛犯不着同女儿说,母亲也不必在你女婿家发脾气!我奉劝你们收敛一下,等你的女婿回家后,这般不知所谓,当心被他赶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