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沈玉瓷一把拽住了为首的婢女,却被更多的婢女按住,动弹不得。
“进了侯府的门,不就是贪那点就诊费?不也看看有没有命拿,带走。”
赵寒松惊呆了,他怒吼:“还有没有王法??”
嘭——!
地牢的门狠狠砸上,空荡荡的地牢里只有沈玉瓷和赵寒松大眼瞪小眼,还被关在相邻的牢房里。
“看我作甚,我怎知这侯府竟然这般不讲理,你且等着,明日那小侯爷必须醒。”
赵寒松仍然瞪着她,“人在哪呢?”
懵了一瞬,沈玉瓷反应过来了,开始左言其他。
“等咱出去再说,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沈姑娘,没想到你竟是这种花言巧语之人,先前见你沉稳,想着你不会害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地牢里空荡荡,一片漆黑,模糊的天光里偶尔能见到对方的背影。
沈玉瓷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靠着围栏,仰着头大口呼吸着。
“书呆子,我就是骗你来的。”
对面一听,沉默了一瞬,竟然开始背书给她听。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
“子曰...”
整个地牢里都回荡着赵寒松的声音。
要命了,沈玉瓷呼吸不畅,攥紧围栏,几近咬牙切齿道:“书呆子,别念了——!”
公主府
幽静的庭院里种满各种绿植,满园的药香,还有各种虫子蝴蝶鸟雀飞来飞去。
一身黑袍的少年冷着一张脸坐在庭院唯一的凳子上,瞪着一只肥硕的虫子发呆。
“三哥,你要是闲着没事,可以看看我最近新研制的药物。”
庭院外,一身俏绿衣衫的少女将精致的瓶罐丢给谢危,捋了捋头发,继续往脚下的罐子里丢小虫子。
“父皇知道你养蛊虫吗?”
谢昭阳翻了个白眼,嗲声嗲气道:“我的好哥哥,当初是谁着急找我要南疆蛊虫的?男人果然都一个样,翻脸不认人!”
这话在谢危耳里倒是成了针对性指认,他压低嗓音,“你说我?”
“怎么,去了江南一个月,心都丢那里了,说话都心不在焉的?”
见谢危不说话,就当他是默认,谢昭阳停下手里的动作,蹬蹬蹬地跑进庭院,抱着手将谢危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看什么?”
“啧啧啧,人家知道你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吗?”
谢危仍然盯着那只虫子看,压根不搭理她。
谢昭阳也不恼,极为夸张地取笑起来,“我劝你啊,收一收那碍眼的面具,我听不少人说你在学二哥那只笑面虎,他那是笑里藏刀,你可比他真诚多了。”
“要是人家姑娘真看上了你的面具,那你不得装一辈子,我突然有些可怜你了。”
被戳到痛处,谢危猛然站起来,手里举着一截枝干,上面端坐着一只肥虫。
“做你的药去。”
谢昭阳瞪大眼睛看着那截断开的枝干,撕心裂肺道:“谢危,趁我还没想用小黑之前,你赶紧滚出我院子,以后别再来了!”
听到主人的声音,罐子里缓慢爬出一条通体发黑的粗蛇,吐着信子朝院子的方向仰头。
这时,青砚匆忙走了进来,朝少女行礼:“公主。”
谢危把半截枝桠连同肥虫塞到谢昭阳的手里,转身跟青砚离开了。
身后传来谢昭阳气急败坏的怒吼,“啊——我的药!!!你怎么不接住啊!”
刚刚离开的两人连忙加快了脚步,火速逃离了公主府。
回到马车上,青砚附耳谢危。
谢危本来就阴沉的脸更黑了,那日沈玉瓷的话还萦绕在耳畔。
“民女自是没有殿下考虑得周全,民女不是京城中的贵女,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压垮,殿下欠爹的恩情早就在常州还清了,殿下无需歉疚,给太多,民女恐承受不起。”
他盯青岩,半天吐出三个字:“去侯府。”
青岩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那女人和殿下起争执那日,他也是在场的。
“殿下,近日老侯爷不在府上,恐起疑...”
谢危脸色铁青,“本王何时说要给侯府送拜帖了?”
青岩恍然大悟,扬起鞭子狠狠朝马背抽去。
远方天际阴沉,黑云压成,烦闷的风吹得四处晃荡。
天色渐晚,街边的烛火点亮一角微光,一道黑影翻入了侯府,转而失去了踪迹。
侯府内丫鬟三三两两路过,言语间都在谈论着魔了的小侯爷。
突然,寝殿方向传来一阵怒吼,紧接着是嘈杂纷乱的脚步声,朝着地牢的方向走。
“愣着干嘛,赶紧去把神医放出来啊!”
守地牢的侍卫看到为首宫女的脸,连忙掏出钥匙,打开地牢的大门。
地牢里传出抑扬顿挫的之乎者也,将另一道微弱的声音几乎掩埋。
“神医,方才多有得罪,现今小侯爷已醒,就是有些狂躁,不知神医可有调理方法?”
闭着眼背书的赵寒松还不忘抽空回了一句,“小生哪里当得起神医之称,子曰...”
丫鬟还以为是得罪了神医,连忙将牢房门打开,两顶软轿将精神不振的二人送去了寝殿门口。
“神医,此番是奴婢有眼无珠,定给神医送上金牌,免受无妄之灾,如何?”
几近昏迷的沈玉瓷终于被抬了出来,吸上一口清新空气,听到金牌整个人瞬间坐直了起来,看向为首的丫鬟。
“当此话真?”
“自然作数,只要神医能将小侯爷安定下来,若是神医不愿,侯府自是不会亏待,黄金百两自是献上。”
还在背书的赵寒松抽空看了一眼沈玉瓷,喘了口气,立马拒绝:“不愿。”
那可是千机楼的金牌,沈玉瓷怎会错过?
“我来!”
刚刚还躺着的沈学徒立马下了软轿,大步流星朝着寝殿内走去。
身后,赵寒松急忙跟着下来,恼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是狂妄自大!”
一旁的丫鬟自然乐见其成,安慰道:“试一试也无妨,小侯爷清醒过来一切都好说。”
早些时候闹腾的寝殿此时安静了不少,丫鬟都被赶出殿外。
空气里混杂的曼陀罗花香已经远去,多了些醒神的清新气味,混着菖蒲,薄荷的清香。
沈玉瓷提着赵寒松的药箱,脚步轻轻朝着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