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席传来一阵骚动。罗志明举手：\"反对！证人私人邮件与本案无关！\"
法官推了推眼镜：\"反对无效。证人请回答。\"
周明的额头渗出汗水：\"那些是...高佣金商品...平台能拿30%以上分成...\"
\"算法会特别追踪哪些用户行为？\"肖清雪追问。
\"会...标记经常看养生内容的...子女账号不活跃的...\"周明的声音几乎听不见，\"然后优先推带货直播...\"
法庭内一片哗然。叶辰看到旁听席的记者们疯狂敲击键盘，后排的慢脚高管脸色铁青。
肖清雪乘胜追击，调出一份标着\"机密\"的文件：\"这是您离职时备份的算法参数，请看看第17行的变量名。\"
周明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颤：\"老年人优先提升...\"
\"正是本案控诉的算法歧视！\"肖清雪转向法官，\"这证明被告故意诱导老年人进入消费陷阱！\"
罗志明突然站起来：\"审判长，我方要求交叉询问！\"
得到准许后，他缓步走向证人席，步伐优雅得像只准备捕食的猎豹。叶辰注意到他刻意在周明面前停留了几秒，西装袖口掠过证人面前时，周明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周先生，\"罗志明的声音温柔得可怕，\"您离职时是否签署了保密协议？\"
周明的手指开始剧烈颤抖：\"签...签了...\"
\"您是否因绩效考核不达标被公司劝退？\"罗志明从文件夹抽出一张纸，\"这是您连续两个季度的低分评估。\"
\"反对！\"叶辰猛地站起来，\"这与证人诚信无关！\"
法官沉吟片刻：\"反对有效。被告律师请围绕案件事实提问。\"
罗志明微微一笑，换了个角度：\"您提到的'银发算法'，是否有正式文件规定？\"
\"没...没有...\"周明擦了擦汗，\"是口头指示...\"
\"也就是说，只是您个人的'理解'？\"罗志明突然提高音量，\"您离职后是否接受过心理治疗？医生诊断您有'被迫害妄想'？\"
周明像被击中般瘫在椅子上：\"不...不是...\"
叶辰看着这场精心设计的心理摧毁，胃部一阵绞痛。肖清雪在桌下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手腕，递过一张纸条：\"准备b计划。\"
罗志明继续他的表演：\"您是否向原告律师索要报酬？这是您3月15日的银行流水，显示一笔5万元转账...\"
周明突然崩溃了：\"那是封口费！他们派人跟踪我...我女儿幼儿园门口...\"他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那些老人...我写的代码害了他们...\"
法庭秩序瞬间混乱。法官连敲三次法槌才恢复安静，宣布暂时休庭十分钟。
休息室里，叶辰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传来尖锐的疼痛。肖清雪正用湿巾擦拭周明的额头，后者像具木偶般呆坐着，嘴里喃喃自语：\"他们会杀了我...他们真的会...\"
\"我们还有这个。\"肖清雪从公文包深处取出一个U盘，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周明备份的算法日志，包含所有特殊标记的'银发用户'数据。\"
叶辰接过U盘，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现在提交？\"
\"等罗志明表演完。\"肖清雪的眼睛闪烁着冷冽的光，\"让他先把自己钉死在'技术中立'的十字架上。\"
重新开庭后，罗志明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鉴于证人精神状态，我方建议法庭忽略其证词...\"他还没说完，肖清雪就站了起来。
\"审判长，我方有新证据提交。\"她举起那个U盘，\"这是慢脚算法系统的完整日志，时间跨度2020至2022年，清晰记录了对老年用户的特殊标记和处理流程。\"
罗志明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法官示意书记员接收证据，当投影仪显示出数据库界面时，被告席传来清晰的吸气声。
\"请注意这个用户标签。\"肖清雪点开一条记录，\"'55+_high_risk'，关联算法权重提升了47%。\"她逐条往下翻，\"2021年9月3日，用户Id3728点击'保健品'后，算法立即推送了12个相关直播...\"
每一条记录都像一记重锤敲在法庭上。叶辰注意到林小雨的父亲死死攥着那个破布袋，指节发白。
\"最关键的在这里。\"肖清雪点开一条调试日志，\"算法工程师手动添加的备注：'该用户子女账号30天未活跃，建议提高带货直播权重'。而系统记录显示...\"她放大最后一行字，\"该用户三个月内消费金额达8.7万元。\"
法庭鸦雀无声，连记者的键盘声都停止了。投影仪的光束里，尘埃在无声飞舞。
罗志明突然笑了：\"精彩的表现，肖律师。但所有这些...\"他做了个优雅的手势，\"都只能证明我司技术团队工作疏忽，与本案的因果关系在哪里？原告如何证明是算法导致他们购买？\"
叶辰猛地站起来，血液冲上太阳穴：\"审判长！\"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请允许我向被告律师提一个问题。\"
得到准许后，他走到罗志明面前，两人相距不到一米。叶辰闻到对方身上昂贵的古龙水气味，混合着法庭陈旧木质座椅的气息。
\"罗律师，\"叶辰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法庭都屏住呼吸，\"您知道慢脚从'银发用户'身上获取的佣金是普通用户的多少倍吗？\"
罗志明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与本案...\"
\"2.8倍！\"叶辰突然提高音量，回声在法庭四壁震荡，\"而这些老人的平均退货率不足3%，是年轻人的十分之一！\"他转向法官，\"为什么？因为他们不懂维权！被告明知这点，却专门针对最弱势的群体优化骗局！\"
他从内袋掏出那颗已经融化的水果糖，举到空中：\"这不是技术问题，是赤裸裸的剥削！那些算法参数上沾着的，是千千万万老人省吃俭用一辈子的血汗钱！\"
旁听席突然传来一声啜泣——是林小雨的父亲，这个被欺骗的老人终于崩溃了。他颤抖着从破布袋里掏出那个劣质\"玉石床垫\"，突然撕开表面——里面填充的是发黑的劣质海绵，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法官紧急宣布休庭。法警上前帮助安抚老人，现场一片混乱。罗志明整理着文件，对叶辰低声道：\"法庭不是剧场，煽情解决不了问题。\"
叶辰盯着他锃亮的皮鞋：\"你知道这些老人一个月养老金多少吗？不够你一杯咖啡的钱。\"他抬眼直视对方，\"而你们公司一秒钟的算法推送，就能骗走他们半年的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