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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程远来了驿馆接路知晚。

谢琮和路仲亭陪着他们一道,去了墓地。

这是一片新坟。

原来的墓地已经满了。

“决战后谭将军带人重新在附近选了这块地,霍将军,先锋营殉国的将士,还有决战中殉国的儿郎,都葬在这里。”程远朝路知晚道。

路知晚坐在木轮椅上,看着满目的新坟,不由有些恍惚。过去的数年间,他曾无数次面对过这样的场面,可今日依旧无法平静。

他如何能平静得了?

这里葬着的人,有的于他而言如父如兄,有的同他几经生死。如今他还活着,但他的同袍们却安魂于此。

“当初谭将军提议将你的衣冠葬在这里,但殿下和你二哥不同意。”程远吸了吸鼻子,朝路知晚道:“我知道你还活着,但我也摸不准你的心思,所以我就偷偷把你从前用过的一柄长枪,埋在了先锋营儿郎的墓边。”

路知晚鼻子一酸,眼泪瞬间滚落。

“希望你别怪我自作主张。”程远又道。

路知晚摇了摇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以手背掩住了双目。

这日,众人在镇北军殉国将士的碑前祭奠完,谢琮又将路知晚推到霍广平的墓前单独待了许久。

太子殿下立在不远处看着路知晚的背影,心道他的阿晚哪怕离开了北境,心里也有一块地方,和镇北军儿郎一起埋在了这里。

人这一生,难免会受伤流血。

有的伤口好生养着,日子久了就好了……

但有的伤口,

终其一生都无法彻底愈合。

**

众人回到驿馆时,收到了海东青带回来的信,是国师写的。

谢琮将信拿给路知晚看,上头只写了两个字:

识得。

“识得,这是什么意思?”路知晚不解。

“上回问他认不认识你师父,这应该是他的答案。”谢琮说。

上一封信寄出去太久,路知晚都快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在他们启程前,竟收到了国师的回信。他昨日问过无暝要不要一道回京,无暝拒绝了,但今日收到这封信,他觉得或许可以再问一次。

无暝看了一眼那封只有两个字的回信,并未言语,又把信还给了路知晚。

“师父,你曾说过我有位师叔擅长观星占卜之术,我这位师叔不会就是国师吧?”路知晚问无暝。

“看字迹应该是,没想到他竟做了你们的国师。”无暝神情并没有什么波动,而是朝路知晚道:“你既有此一问,当时怎么不直接问我,还多此一举给他写了封信?”

路知晚讪讪挠了挠头,他当时是怕无暝不愿说,才没敢追问。

“师父,你不介意我擅做主张吧?”

“哎。”无暝叹了口气:“你这信一写,他便知道我还活着,当真麻烦。”

“难道师叔不知道您还活着?”

“那你就得问他了,我避世那么久,怎么会晓得旁人当我是生是死?”

路知晚一想也是。

这俩师兄弟也不知多久没联系了,只怕此前对彼此生死都不知晓。

他正想该怎么劝无暝一道回京城,没想到对方却先一步开口道:“闲着无事,同你一道去京城看看吧,顺便瞧瞧那小子的出息。”

“当真?”路知晚惊喜不已。

“不过为师可不骑马,路那么远非磨得屁股起泡不可。”

路知晚苦笑。

他现在也不能骑马,正好和师父一起坐马车。

**

当日午后,众人便启程了。

北境和京城,一来一回之间不过几个月的光景,路知晚的心境却与从前大不相同。这一次,他不必再记挂边关的战事,也可以暂时卸下武将的包袱,全心奔赴故土。

但心里装了太多东西,反倒令他没了从前那般似箭的归心。

回程时,谢琮特意安排经过了连州。因为此番他们不必再隐瞒身份,所以连州衙门的人得到消息,便早早出了城迎接。可惜谢琮和路知晚因为此前之事,对整个连州衙门都没什么好感。

意外的是,城守营的人也来了。

连州城守袁承礼一身武服立在城门外,身后城守营的儿郎分列两队,看上去十分郑重。

“袁城守,许久不见。”谢琮挑开车帘朝袁承礼道。

“参见殿下。”袁承礼朝谢琮行了礼,又道:“末将率城守营在此迎候殿下和路将军凯旋。”

北境打了胜仗,路知晚和谢琮功不可没。所以今日城守营迎候他们的阵仗,用心十足。

“袁城守,久违了。”路知晚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朝他打了个招呼。

“吴……”袁承礼大惊,心道这不是吴辞仁吗?

袁承礼是个聪明人,他虽然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却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并未追问什么,也没有拆穿路知晚的身份。

当日,谢琮打发了连州衙门的人,也婉拒了袁承礼要设宴接风的提议,只将袁承礼邀去驿馆叙了个旧。

他这一次安排路过连州,并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是临行前想起了来时路知晚在码头说过的话。

彼时路知晚立在码头上说,若是能一起回来,可以在这里坐船回去。京城虽没有港口,但是他们可以坐船先到沽州,再由沽州转乘马车回京城。

“没想到你还记得。”路知晚当时只是随口一说。

“你说过的话,我没有不记得的。”谢琮道。

当时他顾忌着自己的死劫,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陪着路知晚回来。没想到上天待他们不薄,虽然让他们失去了很多东西,好在两人都还活着。

在连州逗留了一日,他们便坐上了南下的船。

“我师父这两日一直嫌马车里憋屈,换了船以后总算是满意了。”路知晚倚在谢琮身上,透过船舱的窗户看着渐渐远去的北方,“这么看起来,船走得并不快。”

“水流和缓,所以感觉船走得慢。”谢琮从身后抱着路知晚,将下巴抵在对方肩上。

“你抱得太紧了,要不你给我找张椅子吧。”路知晚说。

“为什么要坐椅子上?椅子多硌人?”谢琮耍赖似的把人抱得更紧:“路将军,你是不是有点太腼腆了?这就不好意思了。”

“谁不好意思了?我就是嫌热。”路知晚道。

“也是,你都想过要陪我殉情了,这么抱一下确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谁要陪你殉情了?你别瞎说!”

“唔。”谢琮抱着他转了个身,牵过他一只手按在自己心口:“我身体里可还流着你的血呢,怎么这么快就想不承认了?”

路知晚耳尖有些红,却还在嘴硬:“药力过不了多久就会散,顶多半年就散没了。”

“喝进肚子里的药会散,若是流到心脏里的呢?”谢琮凝视着路知晚,“阿晚,如今你我血脉交融,早就不分彼此了。无论在北境还是回到京城,无论未来咱们会面对什么,你都不能再抛下我不管。”

路知晚抿着唇不说话,一颗心却跳得极快。

他想,这船要是更慢一点就好了。

这样他们就不必着急去面对京城的一切,可以短暂的在这一小方天地间相守。

“阿晚,在想什么?”谢琮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问。

“在想……咱们离北境越来越远了。”路知晚蹭了蹭他的鼻尖,问:“你呢?”

“我在朝大海许愿,国师说过我许愿很灵的。”

“你许了什么愿?说给我听听。”路知晚道。

“你猜。”谢琮并未回答,而是略一倾身,在路知晚唇上啄了一下。随即,路小将军便毫不服输地主动出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太子殿下轻笑,无奈又纵容。

他的阿晚至今都没学会亲他,只爱咬人。

夜色静谧。

但海潮收到了谢琮方才许下的愿望:

惟愿来日山河固,将军策马纵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