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的寒风像刀子一般刮过脸颊,陈镇玉将陈星护在怀中,眯着眼望向越来越近的直升机群。螺旋桨搅动着雪雾,在苍白的天空中划出狰狞的轨迹。
\"是749局的'黑鹰'。\"岩温阿叔啐了一口,从腰间抽出苗刀,\"领航机上那个——\"
\"我看到了。\"陈镇玉打断他,右臂青铜纹路如触电般震颤。那站在舱门边的身影穿着749局制服,长发在狂风中飞舞,面容却与他有七分相似。更诡异的是,当他凝视对方时,体内青铜门上的锁链竟自发地哗啦作响。
陈星突然在他怀里扭动:\"爹,她身上有和你一样的味道!\"
三架直升机呈品字形降落在一百米外的雪坡上。舱门打开,二十余名全副武装的特工迅速散开形成了包围圈。那个与陈镇玉容貌相似的女子最后一个走下飞机,黑色皮靴踩在积雪上竟不留痕迹。
\"陈镇玉先生。\"女子开口,声音通过某种扩音装置在山谷间回荡,\"我是749局特别行动处处长陈月明。我们终于见面了。\"
陈镇玉右臂纹路骤然发烫。他强忍灼痛,将陈星推到岩温阿叔身边:\"带星儿退到洞口。\"
\"不行!\"老苗人压低声音,\"那女人不对劲!她身上有'门'的气息!\"
陈月明似乎听到他们的对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抬手示意特工停止前进,独自向前走了十步。随着距离缩短,陈镇玉体内的青铜门震动得越发剧烈,锁链绷紧到极限,仿佛随时会断裂。
\"你感觉到了吗?\"陈月明在二十步外站定,解开制服最上方的纽扣——她锁骨的位置赫然浮现出与陈镇玉右臂相似的纹路,只是颜色呈现诡异的银白色,\"我们本该是一体的。\"
岩温阿叔这时突然暴起,苗刀划出一道青光直取陈月明咽喉:\"妖女!看刀!\"
刀锋在距离目标三寸处戛然而止。陈月明仅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刀刃,银白纹路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到刀身上。老苗人闷哼一声,刀柄上缠绕的苗银装饰突然融化,烫得他松手后退。
\"岩温阿叔!\"陈镇玉箭步上前扶住老人,发现他掌心已被灼出焦黑的纹路——正是青铜门上锁链的图案。
陈月明把玩着苗刀,银白纹路如活物般在刀身上游走:\"云南镇山一脉的'青蚨刀'?可惜火候不够。\"她手指轻弹,苗刀寸寸断裂,\"让其他几位也出来吧,五脉镇山人难得聚首。\"
雪坡后方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队蒙古骑士冲破雪雾,为首的巴图鲁手持复合弓,箭尖燃着幽蓝火焰。
\"陈家的丫头!\"蒙古大汉声如洪钟,\"你父亲没教过你尊重长辈吗?\"
几乎同时,东南方向雪地里炸开一道人影——慕容雪从伪装布下跃出,七星剑直指陈月明后心。而西北方的山岩后,鄂伦春萨满巴特尔摇动鹿皮鼓,无形的声波震得积雪簌簌滑落。
陈月明轻笑一声,银白纹路突然暴涨。陈镇玉只觉眼前一花,五道银光从她体内迸射而出,分别袭向五位镇山人。他本能地挥臂格挡,右臂纹路化作青铜盾牌,却听到陈星在他身后尖叫:
\"爹!小心天上!\"
抬头刹那,陈镇玉看到此生最震撼的景象——陈月明的银白纹路在空中交织成网,而网的中心赫然是一扇微型青铜门的虚影!更可怕的是,这扇门与他体内的门产生共鸣,锁链开始一根根崩断。
\"原来如此。\"陈月明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你体内的门是'阳钥',我的是'阴匙'。三百年来,镇山一脉把我们家族分开圈养,就为了今天。\"
陈镇玉头痛欲裂,破碎的记忆如走马灯闪现:童年时母亲那日苏讲述的西王母传说、父亲陈青山失踪前夜在雷击木上画下的古怪符号、林夏怀孕时总说梦见青铜宫殿...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星儿不仅是钥匙,更是祭品。\"陈月明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就像三百年前我们的先祖做的那样。\"
雪地上突然炸开一团红雾。陈镇玉回神时,看到岩温阿叔咬破舌尖喷出血箭,苗疆秘法形成的血雾暂时阻隔了银白纹路。巴特尔趁机摇动萨满鼓,某种古老咒语引得山体微微震颤。
\"镇玉!\"慕容雪甩出七张符箓,在他周围布下北斗阵,\"守心神!她在用血脉共鸣控制你!\"
陈镇玉单膝跪地,冷汗浸透衣衫。右臂纹路时而青铜时而银白,体内的青铜门在两种力量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混乱中,一只小手按上他的额头——陈星不知何时挣脱了岩温阿叔,正用稚嫩的声音哼唱那首古怪歌谣。
\"青铜门,开两边...\"孩童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青铜色,\"一边生,一边死...\"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陈星胸口浮现出门形光晕,与陈月明制造的虚影竟有七分相似。两扇\"门\"相互吸引又排斥,产生的能量波动直接将方圆十丈的积雪蒸发殆尽。
749局的特工们终于按捺不住。领队举起信号枪,三发红色信号弹升空。远处山脊上立刻亮起更多灯光——至少还有三十名武装人员正在包抄。
\"没时间了。\"岩温阿叔咳着血沫,\"必须进洞!\"
巴特尔突然指向天空:\"满月!\"
陈镇玉抬头,看见云层散开处,一轮满月正悬在昆仑主峰之上。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照在洞口岩壁上——那些看似天然的纹路在月光中组成了清晰的图案:九只三足金乌环绕着一扇门。
\"西王母的标记...\"慕容雪倒吸冷气,\"只有满月时显现!\"
陈月明显然也发现了异状。她银白纹路突然收回体内,对特工们打了个手势。武装人员立即分成两组,一组继续压制镇山人,另一组跟着她冲向洞口。
\"拦住他们!\"巴图鲁张弓搭箭,燃烧的箭矢划出弧线射向陈月明后背。
箭矢在距离目标三尺处诡异地悬停,然后调转方向射回。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色身影从岩缝中闪出,青铜罗盘精准格飞箭矢——是川西镇山人贡布!
\"五脉齐聚,可开天门。\"老者声音沙哑,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但需要祭品。\"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陈星身上。孩童胸口的门形光晕越来越亮,与月光中的金乌图案产生奇妙共振。陈镇玉本能地抱紧儿子,却听到贡布继续道:
\"不是孩子,是这个。\"老者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碎片——与陈镇玉佩戴的镜碎片如出一辙,\"五脉之血,浇灌门扉。\"
仿佛响应他的话语,洞口岩壁轰然开裂,露出向下的阶梯。阶梯两侧的青铜灯台自燃起幽绿火焰,照亮壁上密密麻麻的古老壁画。
陈月明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她的银白纹路暴长,将最近的三个特工瞬间吸成干尸。借由这股力量,她化作银光直射洞口。
\"拦住她!\"岩温阿叔掷出最后一把银刀,\"她要抢先下祭坛!\"
陈镇玉比所有人反应都快。右臂纹路化作青铜锁链甩出,在陈月明触及洞口的刹那缠住她的脚踝。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某种血脉深处的记忆同时苏醒——
青铜宫殿里,两个孩童被分别刻上不同纹路。女孩被交给南宫世家,男孩由那日苏带走。而主持仪式的,赫然是年轻时的陈青山和五位镇山人...
\"哥哥终于想起来了?\"陈月明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我们本该共同执掌'门'的力量。\"
陈镇玉猛然发力将她拽回:\"你不是我妹妹!\"
\"当然不是。\"陈月明在空中诡异扭转身体,银白纹路如鞭子般抽向陈星,\"我是来取回另一半钥匙的!\"
鄂伦春萨满的鹿皮鼓突然炸响。巴特尔不知何时已跃至半空,鼓面浮现的熊灵虚影与银白纹路相撞,冲击波将周围所有人掀翻。陈镇玉趁机抱起陈星冲向洞口,身后传来岩温阿叔的呐喊:
\"下祭坛!我们断后!\"
阶梯比想象的更长。陈镇玉抱着陈星狂奔而下,青铜灯台随着他们的经过次第点亮。墙壁上的壁画越来越清晰,讲述着一个被刻意遗忘的真相:西王母并非青铜门的创造者,而是最后的守护者。真正的\"门\"来自天外,而人类只是意外获得了它的碎片...
身后传来打斗声。陈镇玉回头,看见慕容雪和巴图鲁且战且退,749局的特工不断倒下,但更多的敌人从其他入口涌入。最可怕的是陈月明——她此刻悬浮在半空,银白纹路组成的光翼每次扇动都有特工被抽干生命。
\"爹,下面有东西在叫我。\"陈星突然说,孩童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铜色,\"是奶奶的声音。\"
阶梯终于到了尽头。巨大的地下洞穴中央,九根青铜柱环绕着圆形祭坛。祭坛表面刻着复杂的星图,中央凹陷处正好是一扇门的形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祭坛边缘跪坐着一具青铜化的尸体——从那日苏特有的头饰可以认出,正是失踪多年的母亲!
陈镇玉双腿发软。那日苏的青铜化尸体双手捧心,胸口有个门形的空洞。而空洞的轮廓,与陈星胸前的光晕完全吻合...
\"原来如此。\"陈月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不知何时突破了防线,银白纹路上沾满鲜血,\"母亲把自己炼成了最后一道锁。\"
陈镇玉将陈星护在身后:\"你究竟是谁?\"
\"我说过了,是你另一半。\"陈月明缓步向前,每走一步银白纹路就暗淡一分,\"三百年前,我们的先祖发现完整的'钥匙孔'会被青铜门反噬。于是他们将力量一分为二,由陈氏一族世代相传。\"
祭坛突然震动。那日苏的青铜尸体竟然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窝望向陈星。孩童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胸口光晕与尸体胸口的门形空洞产生强烈共鸣。
\"星儿!\"陈镇玉想去拉儿子,却被陈月明拦住。
\"来不及了。\"她指向洞穴顶部——月光通过某种巧妙的镜面系统折射下来,正好照在祭坛中央,\"月满中天,禁制解除。\"
四位镇山人终于冲破重围赶到。岩温阿叔满脸是血,慕容雪的七星剑只剩半截,巴图鲁的弯刀卷刃,巴特尔的鹿皮鼓裂成两半。贡布是唯一完好无损的,但他手中的青铜罗盘指针已经脱落。
\"五脉齐聚...\"贡布声音颤抖,\"但还缺最后一步。\"
陈月明突然笑了。她撕开制服,露出锁骨下方完全银白化的皮肤——那里有个与陈星胸口相似的门形凹陷:\"阴阳合一,方见真门。\"
陈镇玉右臂纹路不受控制地蔓延全身。在完全青铜化的前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所有真相:三百年前,镇山一脉将青铜门的力量一分为二,阳钥由那日苏带走,阴匙则留在昆仑。而陈星和陈月明,分别是两种力量的现世容器...
\"爹,我不怕。\"陈星站在祭坛中央,月光将他小小的身影镀成银色,\"奶奶说,这是我的使命。\"
那日苏的青铜尸体突然炸裂,无数青铜碎片悬浮空中,组成一扇完整的门形。陈星胸前的光晕脱离身体,与陈月明胸前的银白凹陷同时飞向青铜门。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整个洞穴地动山摇。
陈镇玉在完全失去意识前,看到青铜门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门后不是想象中的异世界,而是一个旋转的青铜漩涡。漩涡中心,站着身穿白袍的陈青山和五位年轻的镇山人——那是三百年前的景象!
最后一刻,陈月明抓住他的手臂:\"看明白了吗?青铜门根本不是门,是...\"
她的声音被漩涡吞没。陈镇玉只觉得自己在不断下坠,而下方是无尽的青铜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