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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的白炽灯亮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惨白的灯光直直地照射在秦宏伟的脸上,刺得他的眼睛生疼。他坐在那把冰冷的金属椅子上,身体微微颤抖着,手铐紧紧地铐在他的手腕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的手腕生疼。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审讯桌上那叠厚厚的文件,足有半尺高。那些文件的边缘露出了一些照片的角,虽然只是露出了一点点,但秦宏伟一眼就认出了那些照片,那分明就是他和青河水库承包商在温泉山庄密会时的侧影。

“秦宏伟,青河水库修缮工程,你别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审讯员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审讯室里响起,他的语气严厉而冷漠,“施工方往混凝土里掺芦苇秆,导致堤坝溃坝,下游三个村被淹,十七人失踪。这些人命,你打算怎么赖?”

审讯员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他的手指落在那叠文件上,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了秦宏伟的心上。

秦宏伟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上升起,冷汗顺着他的后颈滑落,浸湿了他的衣领。他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那场暴雨,当水库决堤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在省城的酒店里参加同学会。他手中的酒杯在指尖微微晃动着,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又得花钱去堵这个窟窿了。此刻面对审讯员犀利的眼神,他强撑着扯动嘴角:“工程质量问题该找施工方,我作为分管领导,顶多是监管失职……”

“监管失职?”另一名审讯员突然翻开文件夹,迅速抽出一张银行流水单,然后像扔飞镖一样将其甩在他的面前。

他定睛一看,只见那张银行流水单上赫然显示着:2024年3月15日,青河水库承包商赵建军的个人账户,向他尾号为4789的私人账户转账280万,附言“项目协调费”。

这一刹那,照片上的场景如同电影般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地放映起来。

那天,在温泉山庄的包厢里,赵建军满脸堆笑地陪着他,一边殷勤地为他斟酒,一边小心翼翼地将一张银行卡塞进他的公文包里。那真皮包的夹层有些硬,银行卡塞进去时,硌得里面的文件都微微发皱了。

他当时本能地推拒了三次,但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那笔巨款的诱惑,收下了那张银行卡。毕竟,青河水库的标段拆分、工程款拨付等事宜,确实都需要他在中间“协调”。

而此刻,当他凝视着流水单上那醒目的数字时,一个念头突然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妻子上个月刚刚换了一只翡翠镯子,那只镯子晶莹剔透,导购说是老坑冰种,价格刚好是280万。

“这、这是朋友间的借款……”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原本就心虚的他此时更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他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裤缝,那里还残留着那天西装与沙发摩擦时沾上的绒毛,这细微的动作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安。

“借条?”审讯员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似乎对他的解释并不买账。紧接着,审讯员又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照片,“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秦宏伟定睛一看,照片上清晰地显示着他和赵建军在山庄门口握手的场景,而赵建军手中的公文包正朝着他递过来。

“你俩见面三次,每次间隔都不超过七天,而且每次分开后,你的账户都会有大额资金进账。”审讯员面无表情地说道,“赵建军昨天在隔壁审讯室已经全部交代了,你觉得他会先供出你,还是先拿出所谓的‘借条’呢?”

秦宏伟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目光与审讯员的视线交汇。他在那一瞬间,仿佛从审讯员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冷意,这冷意如同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让他浑身发冷。

突然,秦宏伟的脑海中闪过自己在党校讲廉政党课时说过的一句话:“权力是人民赋予的,滥用权力就是背叛信仰。”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耳边炸响,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此刻那些话像耳光般抽在脸上,他想起台下学员们记笔记的样子,年轻干部眼里的崇敬,资深官员们微微点头的神情 ——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或者说,早就怀疑?

“我……” 他刚开口,喉咙却像塞了团棉花。审讯室的空调不知是不是坏了,热得他头晕目眩。他看见审讯员面前的录音笔红灯闪烁,想起儿子下个月要中考,妻子还在等着他回家商量出国陪读的事。指尖掐进掌心,他突然很想问问,要是现在交代,能不能算自首?能不能…… 从轻发落?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可是秦宏伟,从乡镇科员爬到县长的秦宏伟,在台上侃侃而谈的秦宏伟 —— 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认栽?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扯出副镇定的模样:“我要求见我的律师,没有律师在场,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审讯员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起身拉开门,金属门轴发出刺耳的响声。临走前,他把份文件推到秦宏伟面前:“看看吧,青河水库工程的监理报告 —— 你以为买通了监理公司,就能盖住偷工减料的证据?老百姓的眼睛,比你想的亮堂。”

文件翻开的瞬间,“芦苇秆替代钢筋”“混凝土标号不达标” 等红色批注刺得他眯起眼。那些文字在眼前跳动,突然变成了溃坝现场的画面 —— 泥泞的废墟里,孩子的书包漂在水面,家长撕心裂肺的哭声混着暴雨声,像根钢针直戳进太阳穴。他猛地合上文件,额角青筋暴起,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早已浑身冷汗。

门外传来脚步声,秦宏伟盯着自己在桌面投下的影子,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刚参加工作时,在日记本上写的 “为人民服务” 五个字。那时他住在乡镇宿舍,窗外是绿油油的稻田,月光能照进床头的笔记本 —— 现在那本日记,应该还锁在老家的木箱里吧?

审讯员回来时,手里多了杯温水。“别硬撑了,秦宏伟。” 对方把杯子推过来,水汽模糊了秦宏伟的镜片,“你老婆昨天去银行取了笔钱,说是要给儿子转学 —— 你觉得,她现在知道你在这儿,会怎么想?”

温水在塑料杯里晃了晃,映出秦宏伟扭曲的脸。他突然想起儿子十岁那年,自己带他去水库钓鱼,小家伙举着鱼竿喊 “爸爸快看” 的样子。那时水库的水很清,阳光洒在水面上,像撒了把碎金子 —— 后来为了捞工程回扣,他默许赵建军用劣质材料,想着 “就这一次”,却没想到堤坝会在暴雨里垮塌。

“我……”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要交代…… 但你们得保证,保护我家人……”

审讯员立刻坐直身子,录音笔的红灯再次闪烁。秦宏伟盯着自己在桌面上投下的阴影,突然觉得好累。他想起党校礼堂里轰然推开的大门,中纪委特案组制服上的徽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 原来有些错,从来没有 “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