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晏书轻声一笑,松开抱着的双手,“你对我家夫君上下其手,好不知羞,怎么还有那么厚的脸皮问人家娘子是谁的?”
蒋蕙儿被惊住,整个人往后缩了缩,嘴唇微颤,“你是纪家的那个?”
“是我,纪家的纪晏书。”纪晏书提衣走过去,脸上生出有点不耐烦的神色,“这水挺清澈的,蒋娘子,跳吧,淹死了也是个干净的水鬼。”
蒋蕙儿偷偷拿眼觑看,纪晏书那骇人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不敢做声。
“不跳啊,”纪晏书伸出手停在蒋蕙儿的身后,低声道,“那姐姐帮帮蕙儿妹妹?”
蒋蕙儿抖如筛糠,颤声道:“我……我不跳了。”
直觉告诉她,得罪纪晏书,纪晏书绝对会弄死她。
“这就乖了嘛,好好作死做什么,”纪晏书的声音很轻,“妹妹那么漂亮,死了多可惜,可得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命呀。要是实在不想活了,也别带累无辜者,自个儿偷偷解决就好了,你说呢。”
蒋蕙儿皮肤白嫩,眼睛澄澈明亮,是个清丽雅致的女子。
“姐姐,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蒋蕙儿胆战心惊离去。
李持安眉宇轻扬,颇有几分自得其乐,“你过来给我保驾护航,我很高兴。”
纪晏书望着李持安假笑了一声后,转身便走。
“晏儿,又气啦,”李持安快步跟上,“不是我想来的,我没想过要相亲,都是……”
纪晏书截了话头,“你用不着找什么借口,人家蒋娘子顶顶漂亮,脆生生的一口一个哥哥,你听了很得意是吧。”
“李持安,我怎么没发现你竟然是烟花寨内的大王,鸳鸯会上的主盟呢,贯会张舌骗口,花言巧语,哄骗人呢。”
“还说什么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说的全是鬼话,哄了我的心,转头你就找下家,欺人太甚!”
纪晏书口齿伶俐,张口就来,李持安一时琢磨不透。
她都看见了,他是一点没也让蒋娘子挨近。
突发这戏码,把他骂做负心汉,是戏精上身了吗?
纪晏书才刚骂完这几句,倏而眼眸寒森森地扫过来,“还说再娶我一次,全是扯慌的,你今日将一朵并头莲咔嚓两分开,利刀割断合欢带,便不要怪我不理你了。”
阿蕊附和道:“负心汉。”
演完后,二人气鼓鼓地离开。
李持安反应过来时,抬眼间,正好瞥见老爹怪模怪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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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重帘未卷,李烨独自愁苦,唉声叹气。
“老李,仰天长叹什么。”孟之织练剑回到静好轩,便见丈夫坐在院里长吁短叹。
“愁孩子,幺儿的事怎么办嘛?”
“纪家姑娘都冲到你儿子面前骂他负心汉了,不让他娶,还能怎么办?”孟之织也没想到这事曲折反复,还能这么拐。
现在看这两人的情形,那是不须玉杵千金聘,已许红绳两足缠。
孟之织唉叹,“就只能再择吉日行聘了。”
李烨转过头来看妻子,“纪家那女娃子突然杀来,是不是你搞的鬼?故意让我看到?”
孟之织反问:“官人,您觉得您娘子是这样的人吗?”
李烨收回视线,应该不是娘子干的,要是以往,他这么质问,娘子早就火冒三丈开打了。
李烨拧眉道:“同一家媳妇娶两次,教做媒的如何措辞?教我如何面对纪家?”
孟之织叹息道:“幺儿是轴骨头,若不肯把他中意的人娶回来,且有的闹呢。”
李烨怅然地揉了揉眉心,“当我欠这小祖宗的,挑个良辰吉日,请了媒人,再走一趟罢。”
他再三表达,不愿意幺儿和纪家再结亲,甚至还挑了人选给幺儿相亲,可没有用。
愣头青就只要纪家的,蒋家小娘子一眼都不看,要是强逼幺儿娶别家,他哪里肯依。自己生的小祖宗,除了答应他,此外别无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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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蕊坐在罗汉榻上,想到小娘子今日的泼装,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旁的纪晏书看向阿蕊,“笑什么呢?”
阿蕊敛去笑容,神情严肃地问,“小娘子,你今日是故意泼给英国公府世子看的?”
“我呀,”纪晏书压低声音道,“就是想试试当个泼妇是什么样的。”
阿蕊无奈笑了笑,“我还以为小娘子是真的生气呢。”
她倒是希望小娘子是真的生气,至少这样更像一个喜怒哀乐的活人!
纪晏书愣了愣,想到了今日演戏的自己。
可她是真的演戏吗?
看到李持安和蒋娘子在一处,她心中酸涩难耐,脑海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李持安,是她的夫君,不容她人染指!
这个想法令她一惊,她对李持安居然有很强的占有欲。
李持安是个人,不是她花钱就可以任意占有的东西。
她的想法是不对的!
踩踏过的青瓦忽然滑落一片,砸在屋檐下,惊得青瓷鱼缸中几尾游动的珍珠金鱼匆忙潜入水底。
他来了!
之前爬墙,现在飞檐走壁了。
“小娘子,我先下去了。”阿蕊捂嘴轻笑,下了榻,向外头走去。
李郎君偷香窃玉的本事见长呀!
花影吹笙,满地淡黄月。李持安修长的身影被月华投在小轩窗上。
李持安敲响小窗,低声道:“晏儿。”
纪晏书下了榻,赤脚走到小窗前,“不进来吗?”
窗纸外的李持安,站得挺拔如松,那身劲装把他的身形勾勒的宽肩窄腰。
李持安从她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还生气吗?”
纪晏书打开窗门时,李持安抬眸看过来,目光落在纪晏书身上,脸色倏地一红,飞快地移开了眼,别过头去。
她一身素色绡衣,实在单薄,玉纤嫩,酥胸白。
脖子的小凸起不由自主地滚了滚,耳廓烈火灼烧一般。
纪晏书瞥见李持安的双颊生了绯红,像个老车夫一样用手上的生绡白团扇轻掩檀樱偷笑。
李持安,还真是又清又纯!
纪晏书整了整轻薄的绡衣,拿团扇遮掩胸脯,从窗口俯身靠近李持安,剪水双眸含情脉脉,语气娇柔,“强整罗衣抬皓腕,更将纨扇掩酥胸。羞郎何事面微红。”
轻声笑了笑,“李郎君,该害羞的人是奴家吧。你什么都没做,何故转羞人问?”
李持安见她这般,只觉得两颊更烫了,沉默片刻,转眸看向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温情脉脉。
纪晏书居然调戏他!
“纪晏书……”李持安朝着她含情一笑后,随即关上那两扇窗门,隔绝两人的视线。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做不到坐怀不乱。
纪晏书在他眼前含娇含笑,含情凝睇,他哪里克制得住。
纪晏书轻摇小扇,不觉扬眉轻笑。
这么调戏李持安,还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