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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议论声中,已经换了衣服的祁怀鹤大步走来。

见他来,祁家的女眷都松了口气,像找到了主心骨。

祁怀鹤让丫鬟拿来一件新的披风给辛久薇披上,问:“表妹没事吧?事情我已听下人说了,你们莫怕。”

后一句是对着两位歌姬说的。

榴儿的头发还滴着水,躲在辛葵的怀里发着抖,她年纪小,看着瘦小,就算在场有人看不起卖艺的歌姬,见此情形也还是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情。

祁怀鹤道:“你们是来为我祖父贺寿,在祁府出了意外,自然是我们的责任,来人——”

他叫来丫鬟,将榴儿带下去安置换衣服。

榴儿还是很害怕,拉着辛葵的手不敢离开。

“别怕。”辛久薇拉起榴儿的手拍了拍,“换身干净衣裳,我表哥会派人送你们回去的,今夜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辛葵与她对视一眼,缓缓点点头。

“站住!”祁淮予却突然喊道,“谁都不许走,难道就这样让你们平白冤枉?”

辛久薇几乎是一瞬间就喊道:“榴儿,小心些!”

眠风眼疾手快,上前来将榴儿护到身后。

祁淮予根本没想动手,被她们这突然的反应一弄,这下所有人都以为他恼羞成怒,要对这个小歌姬动手了!

“他难道还想打人不成?怎么这般无法无天!”

“好歹也是祁老爷的寿诞,太过分了。”

“到底是谁啊,似乎没在匀城见过?”

辛久薇在议论声中哭起来,“祁淮予,我父亲信任你,才叫你随我一道来匀城,我想着你娘在我哥哥小时候也照顾过他几天,一直对你多有忍让,不计较你做不好父亲吩咐的事,可你怎么能、怎么能……”

她说着,语气满是失望,脸色又苍白,祁星绘连忙上前将她搂在怀里。

“好了好了,他是一个男子,管不住自己的手,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莫要伤心了,不过是个下人。”

祁淮予面色难看,“我不是……”

辛久薇捂着脸靠在祁星绘肩上,哭得好不伤心。

“扰了外祖的寿诞,我该怎么回去跟父亲交待……”

她身形纤弱,哭起来梨花带雨,顿时让人不忍。

那日在酒楼的穆公子也在,立刻高声道:“底下的人该死,关辛三小姐什么事?你一个姑娘家怎么管住他一个大男人的龌龊心思?三小姐莫要自责!”

“对对。”祁芯也忙过来安慰她,“你这孩子,怎么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难怪身子骨这么弱,这不是多思过度吗?”

辛久薇犹豫着,“可是,他是跟我过来的……”

祁芯奇道:“你不是说,他只是在你父亲手底下做事么?又不是什么亲戚,赶出去便是。”

“想来他也是一时糊涂……”辛久薇又捂着脸哭起来。

祁星绘“哎呀”一声,“表妹你也太宅心仁厚了,他欺负人家小女孩的时候,怎么没为你们辛家想想呢?怎么没想想这是在我祖父的寿诞上呢!”

“辛久薇!”祁淮予终于忍不住,猛地上前,“你们别都被她骗了,是她陷害于我!”

见他将矛头指向辛久薇,旁人顿时不满。

穆公子道:“她陷害你有和好处?你做这般事,还连累辛三小姐被议论,她有什么必要做此得不偿失的事?”

祁淮予简直说不出话来,是,辛久薇没有必要,可她就是这样做了!

看着靠着祁星绘哭泣的辛久薇,祁淮予如今已深知,她就是这般会做戏!偏过了所有人!

他猛地上前,“辛久薇,你……”

然而人还没靠近,就被祁怀鹤一脚踹了出去。

祁淮予滚出去好一截才回过神来,听着旁人的笑声,他从未如此狼狈、如此丢脸过!

“你……”

“把他赶出去。”祁怀鹤冷声说,“敢对我祁府的表小姐动手,你当这是哪里?”

辛久薇柔弱地开口阻止,“表哥……”

“哎呀你莫要再发善心了!”祁星绘拉住她,“这都是他应得的!”

辛久薇这才作罢,任由祁府的家丁将祁淮予赶了出去。

闹剧这才结束,众人回到席上,因时辰也不早了,没过多久便散了席。

外祖身旁的小厮来请辛久薇,祁怀鹤陪着她一起过去。

“薇儿,可受到惊吓了?”

辛久薇的眼睛还有些红,“我没想到他会在外祖的寿诞上做这种事……”

“不过是个小插曲,你也莫要自责。”外祖并不放在心上,“旁人出去议论也不敢说什么。”

辛久薇点点头,眉眼间还有些忧愁。

外祖看了她一会儿,道:“往年我差人到颍州,回来都说你中意那祁淮予中意得紧,你父亲也依着你。但从今日之事看,他实非良人,你可要想清楚。”

辛久薇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外祖,来时我也说过,我与他没有关系了,其实就是因为……就是因为……”

她像是又想哭,连忙那帕子擦了擦眼角,“我早已看清他是什么人,从前不过是我瞎了双眼。”

“好了,莫要再哭。”外祖慈爱地说,“幸亏还未定亲,如今看清也为时不晚。”

辛久薇点点头,她想趁机修复外祖与父亲的隔阂,便顺势说道:

“外祖,父亲这些年什么都依着我,并非他没有自己的想法,而是他对我心中有愧。”

她垂下眼,语气多了一些发自内心的忧愁。

“薇儿与姐姐兄长也时常想念娘亲,可我们想娘亲时,还有互相之间可以说说话,还有奶娘、丫鬟们倾诉,但父亲没有……他是辛氏的族长,许多事都只能憋在心里。”

“逢年过节,还有娘亲的诞辰与忌日,薇儿都时常见到父亲独自饮酒,有时对着月亮说话,说着说着就哭,我小时候不懂,总在这时候去找父亲,父亲擦了眼泪便来抱我,从不说一句重话。”

“外祖,我长大了,经常会觉得,父亲对我们万般纵容,都是因为他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他对娘亲有愧。”

辛久薇抬头想看外祖,可一对上老人的眼,就真切地落了泪。

“可若按照父亲将责任揽过去的逻辑,娘亲是为了生我才离世的,那真正该为娘亲去世赎罪的,难道不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