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温热的暖意并非错觉,它像一股活物,顺着慕悠漓的手腕经脉,缓缓向上攀升,最终汇入她的眉心。
眼前骤然一黑,随即又被一片柔和的白光笼罩。
慕悠漓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从身体里抽离出来,飘浮在一片混沌之中。
光芒散去,一幅幅零碎的画面在她眼前闪现。
画面里,是她那已经逝去的嫡姐,慕悠瓷。
她还穿着那一身熟悉的素色长裙,眉眼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愁。
她正站在一株海棠树下,手里摩挲着的,正是这只白瓷手镯。
“此物乃慕家秘宝,能活死人,肉白骨,是福,亦是祸根……”
慕悠瓷的声音空灵而遥远,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传来,“我本不该带它来唐家,可豆豆他,我别无选择。”
画面一转,是深夜的书房。
几个黑影如鬼魅般闯入,目标明确,直指慕悠瓷。
他们脸上蒙着黑布,眼神凶狠,口中逼问着什么秘宝下落。
慕悠瓷死死护着怀里熟睡的豆豆,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藏在袖中的手镯,眼中没有半分畏惧,只有决绝。
“东西,你们永远也别想得到!”
刀光剑影,血色弥漫。
画面再次破碎,最后定格的,是慕悠瓷在弥留之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镯戴在了尚在襁褓中的慕悠漓的手腕上。
那时的慕悠漓,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
“漓儿,姐姐把我们慕家最后的希望都交给你了,保护好小小和豆豆。”
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的画面如潮水般退去。
慕悠漓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上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她低头看向手腕,那只白瓷手镯已经恢复了原样,安静地贴着她的肌肤,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经历只是一场南柯一梦。
慕悠漓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像淬了冰的刀子。
“红鸾。”她沉声唤道。
“小姐,您醒了。”
守在门外的红鸾立刻推门进来,见她脸色苍白,不由得担心道,“您是不是做噩梦了?要不要奴婢去给您倒杯热茶?”
“不用。”
慕悠漓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利落,“你立刻派我们的人去查一个人。”
“谁?”
“柳如意。”
慕悠漓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查她进唐府前后,所有接触过的人,见过什么面,收过什么信,尤其是那些不寻常的、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全部给我挖出来。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小姐!”红鸾见她神情严肃,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领了命便匆匆离去。
慕悠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冷风灌了进来,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她刚打定主意,院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次来的不是面生的内侍,而是一个穿着体面的宫女,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态度恭谨了许多。
为首的宫女屈膝行了一礼,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奴婢是长乐宫的,奉周贵妃娘娘之命,请夫人入宫一叙。”
周贵妃?
慕悠漓心中微动。
她记得此人,是当今圣上颇为宠爱的妃子,为人不算张扬,在后宫之中颇有几分地位。
自己与她素无交集,唯一的联系,便是上次通过唐老太爷,送入宫中那几瓶调理身体的药丸。
看来,是药起作用了。
这趟皇宫,是必须要走的。
“有劳姑姑稍等,我换身衣服便来。”
长乐宫内熏着上好的龙涎香,温暖如春。
周贵妃斜倚在软榻上,一身石榴红的宫装衬得她肌肤赛雪,容光焕发。
她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保养得极好,眉眼间带着一丝慵懒的妩媚。
周贵妃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中带着审视,却没有恶意。
“民女慕悠漓,参见贵妃娘娘。”慕悠漓不卑不亢地行礼。
“免礼,赐座。”
周贵妃抬了抬手,声音温和,“本宫今日找你来,一是要谢你,二也是有事相求。”
她挥手让殿内的宫人都退下,只留下一个心腹大宫女。
“你托唐老太爷送来的药,效果极好。”
周贵妃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本宫近来夜里安稳了许多,连太医都说本宫气色比从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能为娘娘分忧,是民女的福气,不敢求赏。”慕悠悠漓淡然道。
周贵妃闻言轻笑一声,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
“你倒是个通透的,不过,本宫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你不要金银,那本宫就许你一个人情,日后在京中若遇上什么难处,可来长乐宫找本宫。”
这可比金银实在多了。
“多谢娘娘厚爱。”慕悠漓再次谢恩。
“好了,谢也谢过了,该说说本宫的请求了。”
周贵妃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本宫看你虽荆钗布裙,但肌肤细腻,气色红润,想来是极会保养的。可有什么美容养颜的方子,教教本宫?”
慕悠漓心下了然,这才是今日召见的真正目的。
她沉吟片刻,说道:“美容养颜,外敷不如内调。药方倒是有,但需根据娘娘的体质专门调配。不过民女这里有几个简单有效的小法子,娘娘不妨一试。”
“哦?说来听听。”
“其一,珍珠为粉,夜间敷面,可润泽肌肤,其二,以蜂蜜调和花粉,做成面膜,能去皱增亮;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慕悠漓微微一笑,带了点小小的幽默,“便是笑口常开,心情愉悦。肝气郁结,用再好的方子也是事倍功半。”
周贵妃先是一怔,随即抚掌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你这丫头,倒是促狭!前两条本宫都听过,这第三条,倒是头一回听人说得这么直白,不过有理!”
这一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周贵妃显然心情极好,与她闲聊起来,从衣食住行聊到京中趣闻。
周贵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地提起,“这阵子宫里宫外都不太平,为了西北大旱的赈灾事宜,陛下头疼,几位皇子也争得厉害,天天在御书房吵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