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的指骨开始，一节，一节，慢慢变成一滩烂泥，你能清晰地感觉到它们在消失，但你动不了，也喊不出来。”
“然后是你的腕骨、臂骨、锁骨，最后是你的头骨，你会变成一摊没有骨头支撑的肉泥，像鼻涕虫一样瘫在地上，但你的脑子，会一直清醒着，直到你的血肉也慢慢腐烂发臭。”
她一边说，一边将那根沾着药液的银针，缓缓刺向黑衣人的手指。
“我说，我说！”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涕泪横流，浑身抖得像筛糠。
慕悠漓面无表情地收回了银针。
那黑衣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喊道：“幽州！断魂崖下的山涧里！我们的人把他逼进了山涧，已经三天了，谁也找不到。那地方瘴气弥漫，机关重重，三天，他绝不可能还活着了！”
“幽州。”
徐铭锦喃喃道，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断魂崖下的山涧，那是天机阁的卷宗里都标注为绝地的地方。
别说三天，就是三个时辰，都九死一生。
院内的气氛，再一次跌入冰点。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慕悠漓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既没有崩溃，也没有失态。
她只是沉默地站了起来，转身就朝外走。
“夫人！”
徐铭锦一个激灵，连忙上前拦住她，“您要去哪？”
“幽州。”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不可！”
鹤老也急了，一步挡在她面前，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凝重，“夫人，那地方是龙潭虎穴，阁主他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您现在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白白送死！”
慕悠漓抬起眼，静静地看着他。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鹤老看着她，忽然明白了。
他想起了自家那个小师弟，那个看似清冷淡漠，实则比谁都重情义的家伙。
他这辈子最大的运气，恐怕不是生在皇家，也不是拜入天机阁，而是娶了眼前这个女人。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佝偻的身子往旁边一让，让开了路。
“罢了，罢了，痴儿，都是痴儿啊。”
他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感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徐铭锦，挑几个最精锐的人手，带上最好的装备，保护好夫人，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用回来了，直接去给你们主子陪葬吧。”
“是！”徐铭锦重重地应了一声，眼眶泛红。
……
去往幽州的路，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需要两日一夜。
一路上，慕悠漓没有说过一句累，也没有一丝抱怨。
他们这些常年刀口舔血的汉子，在连续的奔波下都已显露疲态，可这位看似柔弱的夫人，脊背却始终挺得笔直。
两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幽州城。
与想象中的繁华不同，整座城池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风吹过长街，卷起几片枯叶，说不出的萧索与压抑。
“不对劲。”徐铭锦勒住马缰，神色警惕，“城里的人呢？”
“都被清空了。”
慕悠漓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对方为了围杀他，清空了一座城。”
好大的手笔！
众人心中一凛，不敢再耽搁，径直穿城而过，朝着城外的断魂崖方向疾驰而去。
断魂崖地势险峻，山路崎岖。远远地，他们便看到那处传说中的山涧入口，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粗略一数，至少有上百名黑衣人，将整个山涧入口围得水泄不通，显然是在守株待兔，等着里面的人自投罗网，或是等着他彻底死在里面。
“夫人，您在车里等着。”
徐铭锦翻身下马，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抹杀意，“这些人交给我们，分三路，从侧翼突进，半柱香之内，保证解决！”
天机阁的暗卫们纷纷抽出兵刃，做好了血战的准备。
“不必。”
车帘被一只素手掀开，慕悠漓走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远处的阵势，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和风向，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毫不起眼的布包。
她走到一处上风口，迎着吹向山涧入口的风，轻轻打开了布包。
然后，一扬手。
一捧淡黄色的粉末，随风飘散，像一层薄薄的晨雾，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群黑衣人笼罩而去。
徐铭锦和一众暗卫都看懵了。
山涧入口处，那上百名戒备森严的黑衣人，就像被割倒的麦子。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察觉。
前一秒还持刀而立，下一秒，便一个个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兵器哐当落地，砸起一片尘土。
徐铭锦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他身后的天机阁暗卫们，更是个个倒吸一口凉气，看怪物似的看着慕悠漓。
这是什么妖法？
一扬手，百人倒。
慕悠漓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的惊骇，她迈开脚步，径直从那些昏迷不醒的黑衣人中间穿过，没有丝毫停顿，第一个走进了那深不见底、雾气缭绕的山涧。
山涧之内，潮湿的雾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陈腐的泥土和草木腥气。
与外界的风声鹤唳不同，这里安静得诡异，只有水滴从岩壁上滑落，砸在水洼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空旷的涧底回荡，像是为亡魂敲响的丧钟。
慕悠漓走在最前面，她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见声音，手中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前方三尺之地。
徐铭锦和几名天机阁精锐紧随其后，他们手持兵刃，背靠着背，结成一个防御阵型，将慕悠漓护在中心。
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刚刚在涧外那骇人的一幕，让他们对这位女主子的敬畏已经深入骨髓。
慕悠漓先前洒出的药粉，气味在空气中弥漫，绝大多数毒虫蛇蚁都避之不及，让这条死亡之路清净了不少。
然而，总有例外。
“嗡。”
一阵细微却尖锐的振翅声，突兀地从浓雾深处传来，像一把锥子刺入众人的耳膜。
“什么东西？”
一名暗卫低喝道，警惕地转动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