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语诗<我系唔喺我?>的存在之思》
文\/一言
语言符号的僭越与重构
诗人树科以粤方言的\"系\/喺\"这对存在动词(相当于普通话\"是\/在\")构建起哲学迷宫。据《广州方言研究》记载,粤语中\"系\"侧重本质判断,\"喺\"强调空间存在,这种语言学特性被诗人转化为存在论的隐喻工具。诗中\"镜面睇到嘅我\"与\"镜度唔系我\"的悖论,恰似拉康镜像理论中\"误认\"(méconnaissance)的岭南版演绎——当主体在镜中寻找统一性时,粤语的音韵节奏(如\"郁郁下啫\"的拟声词)反而解构了这种幻觉。
宇宙论与主体性的量子纠缠
\"宇宙大爆炸嘅东东\"这句俚俗化的科学隐喻,令人想到《淮南子·天文训》\"虚廓生宇宙\"的古老智慧。诗人将粒子物理学的\"波函数坍缩\"(wave function collapse)与粤语特有的量词\"啲\"(那些)结合,创造出\"躝尸趌路嘅杰作\"这般惊悚的意象。这种表达既暗合海德格尔\"被抛\"(Geworfenheit)的存在状态,又以\"豉旦摆布\"的饮食隐喻消解了西方存在主义的沉重感。
声音政治学的方言反抗
全诗七次出现的\"唔\"(不)构成否定性韵律,与杜甫\"艰难苦恨繁霜鬓\"的否定修辞形成跨时空对话。值得注意\"问天打卦\"这个岭南巫术用语,其人类学意义可比拟屈原《天问》,但诗人通过\"天梗知\"(天当然知道)的俚俗转折,将崇高叙事转化为市井智慧。这种语言策略恰如巴赫金所说的\"狂欢化\"(carnivalization),用菜市场的喧哗解构了书斋里的形而上学。
数码时代的本体论焦虑
在2025年AI普及的语境下,\"冇数嘅我\"(无数的我)的数字化隐喻尤为尖锐。诗人用\"杰作\"一词的双关(既指代艺术品又暗讽造物主),呼应了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中关于\"灵光消逝\"的预言。而粤语特有的入声字(如\"噈\"的急促收音)恰似数字信号的断码,在语音层面再现了主体碎片化。
岭南诗学的现代转型
该诗继承了大汕和尚\"丹霞山色雨中看\"的岭南禅意,又将\"豉旦\"(豆豉鸡蛋)等广府饮食词汇升华为哲学符号。这种\"舌尖上的形而上学\"令人想起张枣\"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的物性诗学,但树科通过方言的音韵爆破(如\"通通嘟有咗\"的连读)实现了更彻底的本土化转译。
【附:原诗文】
《我系唔喺我?》(粤语诗)
文\/树科
我系我,镜面睇到嘅
我喺我?镜度唔系我:
我吵我闹,我哭我笑
郁郁下啫,冇声喺我?
镜像唔系我!
乜嘢至喺我?血肉系我?
宇宙大爆炸嘅东东
佢哋噈通通嘟有咗
冇数嘅我,点会喺我!?
我唔系你,我唔系我!
我喺个啲躝尸趌路嘅杰作
唔系噈喺祂嘅豉旦摆布
我问天打卦,天梗知一一道……
《树科诗笺》2025.3.28.粤北韶城沙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