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诗学的本体性觉醒》
——论《唱首鸡歌畀佢听》的语言革命与存在之思
文\/诗学观察者
在当代汉语诗坛普遍困囿于书面语狂欢的迷局中,《唱首鸡歌畀佢听》犹如一柄淬火的岭南短剑,以凌厉的方言锋芒刺破了现代性诗语的虚浮表皮。这首粤语诗作通过\"鸡\"的多重意象构建,完成了对广府文化的本体性书写,在音韵流转间搭建起通向存在本质的语言栈道。诗人树科以市井俚语为符咒,在\"鸡\"的肉身化叙事中,既解构了雅俗对立的传统诗学框架,更重塑了方言作为诗性本源的崇高地位。
一、语音暴动:方言韵律的肉身觉醒
当\"捞鸡\"(谋生技巧)与\"发瘟鸡\"(瘟病之鸡)在诗行间碰撞,粤语特有的九声六调便化作音符的矩阵。这种音韵暴力远非简单的语音游戏,而是方言基因在文字肌理中的觉醒。诗中\"鸡哈鸡\"(拟声词)的重复咏叹,暗合《诗经》\"关关雎鸠\"的原始节奏,却在粤语入声字的短促爆破中迸发出新的生命力。如同黄遵宪在《人境庐诗草》中对方言入诗的探索,树科通过\"噈\"(就)、\"畀\"(给)等语气助词的错落编排,使诗歌挣脱了书面语的视觉规训,回归到声带震颤的原初状态。
这种语音暴动在\"银鸡一叫\"的意象中达到高潮。\"银鸡\"(哨子)作为声音的物化载体,其尖锐鸣响既是市井秩序的召唤,更是方言诗学冲破雅言樊篱的冲锋号。诗人有意将\"细路鸡\"(小孩子)的稚嫩声线与\"银鸡\"的金属音质并置,在童谣般的韵律中重构了语言的时间维度——当粤语声调如波纹般在诗行间荡漾,被现代性切割的时空碎片重新熔铸为完整的文化记忆。
二、意象解域:俗物圣化的诗学僭越
在\"鸡\"的意象丛林中,树科实施了精妙的本体论置换。从\"鲜嫩\"的食材到\"赖菢鸡乸\"(抱窝母鸡)的生命隐喻,\"鸡\"的能指链条在方言的炼金术中不断增殖。这种增殖绝非简单的象征叠加,而是通过粤语特有的语义场,将日常物象提升至存在论高度。\"鸡有鸡嘅鸡味\"的循环论证,暗合海德格尔\"存在即存在\"的哲学命题,在俚语的自我指涉中揭示出事物本真性的不可言说。
诗中\"二撇鸡\"(八字胡)与\"银鸡\"的并置尤具深意。当男性特征(胡须)与权力符号(哨子)共享\"鸡\"的能指,传统诗学中\"鸡\"的卑微地位被彻底颠覆。这种解域策略在\"凤喺鸡\"的终极宣言中达到形而上高度:诗人以《山海经》\"五采鸟三名,一曰凤鸟\"的典故为底本,通过粤语\"乜水鸡\"(什么来路的鸡)的诘问,将祥瑞符号拉回市井烟火,完成了对文化等级制度的诗意爆破。
三、存在之镜:方言诗学的本体回归
在\"食鸡好话,千祈咪甩鸡\"(吃鸡时说话,千万别掉鸡)的诫谕中,树科揭示了方言写作的生存论困境。当标准语霸权将方言挤压至文化边缘,\"甩鸡\"的危机始终如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诗人以\"发瘟鸡\"(瘟鸡)隐喻异化的语言存在,用\"心度锡住\"(心里疼惜)的方言表达,为濒危的母语吟唱安魂曲。这种语言焦虑在\"话鸡唔系鸡\"的辩证结构中显影,暴露出当代诗人文化身份的分裂与重构。
最终在\"凤喺鸡\"的宣言中,诗人为方言诗学确立了本体论支点。这让人想起程抱一在《中国诗语言》中的洞见:\"真正的诗性语言永远在返回母语的途中\"。当树科用\"乜水鸡\"的诘问解构文化霸权,他实际上在召唤一种超越雅俗分野的本真言说——正如广府祠堂的雕梁终要回归杉木本色,诗歌的灵魂必须栖居于方言的肌理之中。
结语:
这首用粤语血脉书写的\"鸡歌\",在看似俚俗的市声巷语中,完成了对现代诗歌语言的重构。当\"银鸡\"的哨音穿越珠江三角洲的晨雾,我们听见的不只是广府文化的基因密码,更是汉语诗歌重返本源的足音。在标准语写作日益陷入修辞泥淖的今天,树科的方言实验犹如一剂醒脾汤,提醒我们:诗歌的灵韵,永远生长在母语潮湿的土壤深处。
【二撇鸡\"(八字胡),不是!二撇鸡是少先队中队长的臂章;\"食鸡好话,千祈咪甩鸡\"(吃鸡时说话,千万别掉鸡)“咪甩鸡”是“别失信”!——诗作者给诗评家的勘误信息】
故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