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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诸天万界革命 > 第三十五章 塌顿被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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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加尔湖,苏武曾持节牧羊的北海。时值深秋,浩渺的湖面已不复夏日的澄澈碧蓝,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冷硬的灰蓝。凛冽的寒风从广袤的西伯利亚荒原毫无遮拦地席卷而来,在湖面上掀起层层叠叠、泛着白沫的冰冷浪涛,狠狠拍打着岸边的嶙峋礁石,发出沉闷而永无止息的轰鸣。湖岸线向远方延伸,直到隐入一片灰蒙蒙、铅块般低垂的天际线。空气湿冷刺骨,吸进肺里,带着铁锈和湖水特有的腥咸味道。

曾经控弦数万、叱咤辽西草原的蹋顿单于,此刻就站在这片冰冷陌生的湖畔。他身上华贵的皮袍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泥点,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边缘甚至被荆棘和岩石刮破,露出里面的毛絮。他身后,是一片蔓延数里、混乱不堪的营地。帐篷东倒西歪,大多是用破烂的毛毡和树枝勉强搭成,难以抵挡这北海之滨深入骨髓的寒风。疲惫不堪的族人或蜷缩在微弱的篝火旁瑟瑟发抖,眼神空洞麻木;或徒劳地试图在坚硬冰冷的冻土上挖掘草根,寻找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瘦骨嶙峋的牛羊发出有气无力的哀鸣。整个营地笼罩在一片绝望的死寂之中,只有寒风的呼啸和浪涛的拍击声,如同永恒的丧钟。

蹋顿的目光艰难地从这片凄凉的营地移开,投向南方,投向那片再也无法回去的、水草丰美的故土方向。眼中曾经的枭雄锐气早已被一路的狼狈奔逃、族人的不断离散和死亡的阴影消磨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刻骨的仇恨,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入骨髓的恐惧。素利部、弥加部、丘力居部…一个个名字,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记忆里。还有那支…如同附骨之蛆、又如白色梦魇般的骑兵!那神鬼莫测的枪法,那惑乱人心的妖术,那疾如闪电的突袭,那遮天蔽日的箭雨…每一次想起,都让他寒毛倒竖。

“单于…”一个同样疲惫不堪的老萨满,裹着破旧的袍子,步履蹒跚地走到蹋顿身边,声音嘶哑,“派往南面打探的…最后几个勇士…回来了。带回来的…只有汉人的…告示…” 老萨满颤抖着枯槁的手,递上一张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粗糙麻纸。

蹋顿猛地抓过麻纸,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纸上用炭笔潦草地画着几幅粗糙却极具象征性的图画:第一幅,一群骑着白马的汉军骑士,如同旋风般冲过草原;第二幅,草原上几个部落的帐篷被大火焚烧,代表部落的狼、鹰等图腾标志破碎不堪;第三幅,一支巨大的、燃烧着火焰的箭头,狠狠地指向地图上方一片画着冰山和湖泊的区域——正是他们现在立足的贝加尔湖!图画旁边,还用歪歪扭扭的胡语写着几个大字:“北徙者生,南顾者死!”

没有署名。但蹋顿知道是谁!那个裹在貂裘里、脸色苍白如鬼的病秧子!那个银甲白袍、枪出如龙的杀神!还有他们麾下那三千匹来自地狱的白马!

“啊——!”蹋顿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疯狂地撕扯着手中的告示,碎片如同败絮般被凛冽的寒风卷起,抛向冰冷浑浊的贝加尔湖。

“公孙瓒!赵云!戏志才!”蹋顿对着南方故土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声音在寒风中显得凄厉而绝望,“此仇不共戴天!我蹋顿在此立誓!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狠毒的誓言尚未说完,便被一阵更猛烈的寒风噎回了喉咙。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咳得撕心裂肺。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刮擦着他的喉咙和肺部。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南方,那里只有灰暗的天幕和望不到尽头的、属于汉人的土地。他知道,这誓言,在这北海的寒风里,显得多么空洞和无力。回去?那支白色的幽灵骑兵,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断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老萨满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滚烫的泪水,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向更遥远的西方,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怆和一丝认命的麻木:“单于…汉人的刀锋…指向了北海…这里…也非久留之地了。长生天的旨意…或许…更西边…更遥远的太阳落下的地方…才有…我们最后的草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散在呼啸的寒风中。

蹋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深入骨髓的绝望。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不再看南方。目光投向老萨满手指的方向——那西方铅灰色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苍穹与荒原。那里有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身后是冰冷的贝加尔湖和汉人追命的告示,前方,是未知的、吉凶未卜的绝路。他像一尊瞬间被风化的石雕,僵立在刺骨的寒风里,只有眼中那点不肯熄灭的、混杂着仇恨与茫然的光,证明他还活着。

右北平郡,太守府温暖的议事厅内。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北地深秋的寒意。公孙瓒一身锦袍,志得意满地踞坐主位,面前几案上摊开着一幅巨大的北疆舆图。图上,代表辽东郡、右北平郡、辽西属国、辽东属国的区域,已被朱砂鲜明地圈画出来,而代表素利、弥加、丘力居、蹋顿等强大部落的狼头、鹰隼标记,则被粗暴地涂抹掉,一条条象征其仓惶逃窜路线的虚线,最终都汇聚指向地图最北端那片代表贝加尔湖的蓝色区域。

“好!伯圭兄此番拓土安边,功在社稷!”公孙瓒麾下一位心腹将领兴奋地抚掌大笑,声音洪亮,“经此一役,乌桓诸部胆裂魂飞!辽东、辽西千里之地,自此尽入我白马将军囊中!此乃不世之功!”

厅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与赞叹之声。公孙瓒捋着短须,矜持地微笑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雄心与快意。他目光扫过地图,落在贝加尔湖的位置,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北疆既定!待来年春暖,本将当提精锐之师,彻底荡平这北海残寇!让胡尘永绝我汉家边塞!”

喧嚣的赞誉声中,厅堂角落,戏志才裹他那件似乎永远也捂不暖的玄色貂裘,安静地坐在炭盆旁。跳跃的炭火在他深陷的眼窝里投下摇曳的光影,却驱不散他脸上那层病态的苍白和眼底沉淀的幽邃。他仿佛与厅中的热烈气氛格格不入,他的手指,缓缓地、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在地图的边缘摩挲着。

他的指尖,越过了那片代表贝加尔湖的蓝色,继续向西,向西…滑过舆图上大片大片模糊的、未标注的空白区域,最终停留在一个遥远得近乎传说的地方——那里用极小的字体标注着两个古老的汉字:“大秦”(罗马)。

赵云一身风尘,按剑侍立在戏志才身侧不远。他银甲上沾染的洗不净的暗红血痕,无声诉说着北疆的烽火。他目光沉静,看着戏志才那在舆图边缘缓缓移动的手指,看着他指尖最终落定的地方。

“赵将军,”戏志才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厅内的喧嚣。他并未抬头,目光依旧凝在舆图那遥远的西方,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幽深、仿佛洞察了某种历史轨迹的弧度。他抬起枯瘦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个“大秦”的标记。

“火凤已燎原…”他低语,声音沙哑如同梦呓,却又清晰得让近旁的赵云心头微凛,“这些燎原的火星,既已西去就该让更西边的胡骑也尝尝我汉家边塞的灼热了。”

炭盆的火光噼啪一声轻响,爆出几点火星,映得戏志才苍白侧脸上那抹笑意,诡谲莫测,仿佛预言,又似诅咒。赵云顺着他的指尖望向舆图尽头那片未知的空白,握剑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北海的风似乎穿透了厅堂的温暖,带来一丝遥远的、铁血与烽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