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大宛东部城邑的过程比预想中更为顺利。张辽大军堂堂正正沿主道推进,沿途所遇小城、堡垒,或因听闻东西两线惨败而军心涣散,或被汉军浩大声势所震慑,抵抗大多微弱甚至望风而降。张辽严格执行军纪,只惩处负隅顽抗的首恶,收编愿意归顺的士卒,对平民则秋毫无犯。
短短一月有余,除贵山、贰师、郁成三座大邑及其周边卫星堡垒外,大宛东部广袤土地已尽数落入汉军掌控之中。
接下来,张辽做了一件让大宛人瞠目结舌,继而欣喜若狂的大事。
在庞统、许攸等谋士的紧急筹划下,一项名为“分田令”的政策迅速在各占领区颁布施行。告示由通晓大宛语的吏员和归顺者四处宣讲,内容石破天惊:所有原属于大宛国王、议事会长老及反抗贵族的土地、牧场,一律收归汉军所有,旋即均分给原佃农、奴隶及无地之平民。每丁口授田三十亩,发放凭据,永为世业,三年之内,仅收取收成的十分之一作为军粮赋税。
同时,张辽颁布第二道命令:“解放令”。废除一切奴隶身份,所有之人,无论出身,皆为汉军治下自由民,享有同等权利与义务。原奴隶主不得阻挠,违令者,以抗命论处,田产抄没。
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大宛东部。起初,人们不敢相信。千百年来压在他们头上的贵族、长老,那些生来高贵、视他们如牛马牲畜的老爷们,真的能被推翻?那些他们世代耕种却无一垄属于自己的肥沃土地,真的能分到自家名下?
直到汉军士卒真的带着绳尺、竹简,一板一眼地划分地界,将写有姓名田亩数的木牒交到一双双颤抖的、布满老茧的手中时,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才如同帕米尔高原的阳光,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他们命运之上的阴霾。
“是真的!汉军没有骗我们!这地…是我们的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农跪在刚刚分到的田埂上,抓起一把黑土,老泪纵横。
“我不是奴隶了!我是自由人了!”一个年轻的牧羊人扔掉了象征奴籍的项圈,对着雪山尽情呐喊。
生产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拥有了土地和自由的人民爆发出了惊人的生产热情。他们自发组织起来,帮助汉军修缮道路、运输粮草,甚至主动报告可能藏匿的贵族残兵。整个占领区非但没有成为拖累汉军后勤的包袱,反而迅速转变为稳固的前进基地,民心归附,一片欣欣向荣。
张辽站在新筑起的高台上,望着田野间辛勤劳作、脸上洋溢着希望笑容的大宛新平民,对身旁的庞统道:“士元此策,胜过十万雄兵。根基已稳,该去摘取最后的果实了。”
庞统微微一笑:“民心如水,载舟覆舟。今水势在我,贵山城虽坚,亦不过水中孤岛耳。”
兵临城下,贵山内乱
休整完毕,粮草充足,后顾无忧的张辽亲率中军主力,浩浩荡荡,直逼大宛国都——贵山城。
与此同时,太史慈左军经过短暂休整补充,西进兵临大宛强弩和良马产地——贰师城。褚燕右军则南下扑向东南重镇,地理位置险要的郁成城。
汉军三把尖刀,同时抵在了大宛王国最后的心脏和主动脉上。
贵山城内,此刻却已乱作一团。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东部全境陷落,汉军推行“分田放奴”,根基尽丧!贰师、郁成遭猛攻,求援使者不绝于途!
王宫议事大殿内,气氛降至冰点。国王婆落那·虎利面色惨白地坐在王座上,昔日的高傲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惶恐不安。
“砰!”大长老米威猛地一拍桌案,须发皆张,指着国王厉声喝道:“婆落那·虎利!当初是怎么选出你这个蠢货当国王的!就为了贪图那点财货和几个西域奴隶,听信匈奴人的蛊惑,非要联合什么西域三十国去围攻敦煌!现在好了!引来汉军如此酷烈的报复!他们这不是要钱财,不是要马匹!他们是要亡我大宛的国,绝我贵种的种!这都是你惹来的灭顶之灾!”
二长老石杜诺阴恻恻地接口,语气冰冷:“如此愚蠢昏聩,还有什么资格坐在王位之上?我看,为了大宛,你还是自己主动让位下野,换一个贤明之人来主持大局吧。”
婆落那·虎利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青。当初决定出兵,在座这些长老哪个不是踊跃支持,瓜分从中获得的好处时一个比一个积极?如今汉军兵临城下,眼看大势已去,竟将全部罪责推到自己一人头上,要让自己当替罪羊!他心中憋屈万分,几乎要吐血。但他看着米威和石杜诺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以及他们身后手按刀柄的侍卫,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他明白,这些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自己这个国王不过是他们利益的代言人。此刻若不认下这个“锅”,恐怕真的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嗓音干涩:“我…我…”
不等他辩解,三长老史滑踞更是破天惊地提议,他对着两位长老,目光却扫过在场所有人:“只是让位?恐怕汉军不会善罢甘休。依我看,既然祸是他一人惹下的,不如将他擒下,捆绑起来,打开城门,献给城外的张辽将军!就说是他一意孤行,我等早已心生不满,如今愿献出罪魁祸首,只求天朝上国能息雷霆之怒,饶过我大宛一国生灵!一切或还可转圜!”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随即竟有不少贵族将领暗暗点头。死国王不死贵族,这是眼下最能保全他们自身和家族的办法了!
婆落那·虎利惊骇欲绝,指着石滑踞:“你…你们…”
“来人!”大长老昭武威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猛地一挥手,“国王陛下忧劳过度,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为了大宛的存续,暂且请陛下下去休息!”
殿外早已被长老们控制的宫廷侍卫立刻涌入,不由分说,将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婆落那·虎利拖了下去。
贵山城门缓缓打开。以三大长老为首的贵族们,身着素服,手捧国王玺绶、户籍图册,押解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前国王婆落那·虎利,出城向汉军投降。
张辽全副武装,端坐于骏马之上,冷眼看着这群不久前还桀骜不驯的大宛贵族。周仓、管亥护卫左右,军中劲弩蓄势待发。
“罪臣等,不识天威,误信昏君之言,触犯大汉虎狼之师。今已擒获罪魁祸首婆落那·虎利,献于将军麾下!我等愿倾国归降,永为大汉藩属,岁岁朝贡,只求将军怜恤生灵,罢兵止戈!”米威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张辽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心中冷笑。庞统在一旁低语:“将军,彼辈势穷而来,非出本心。然眼下可兵不血刃取贵山,乃上策。日后如何料理,可徐徐图之。”
张辽微微颔首,朗声道:“既知天命,献城来降,可免尔等一死。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有贵族府库、私兵,即刻交由我军接管!若有丝毫隐瞒藏匿,定斩不饶!”
“是是是!谨遵将军号令!”众贵族伏地连连叩首,心中虽痛,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于是,汉军前锋兵不血刃,开进贵山城,控制各处要隘。大宛王都,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