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劫粮虽是好计,但实施难度太大,风险过高。
就在这时,庞统轻轻咳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容貌虽陋,但此刻眼神中却闪烁着洞察世情与人心的智慧光芒。
“子远先生所言劫粮,确是正理。然谁言劫粮,定要派死士、遣大军,明火执仗地去抢呢?”庞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太史慈闻言,剑眉一挑,拱手道:“士元有何妙计?莫非另有他法可‘劫’两国之粮?还请明示。”
庞统微微一笑,走到地图前,手指先点向康居,又划向乌孙:“统之策,非但不能劫,初期还要‘送’,要‘买’,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将他们的‘粮’,乃至他们的国运,一步步交到我等手中。”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张辽都露出了探究的神色。
庞统不疾不徐,继续道:“此策或许需耗时数年,非一蹴而就,然若成功,可不费我一兵一卒,令康居、乌孙自乱阵脚,甚至内部崩解,届时我军或可传檄而定。”
他停顿一下,清晰地说出了他的计划:“统之策,便是在我大宛,以高出西域市价数倍乃至十数倍的价格,大肆收购两样东西——向康居国,无限量收购其棉花;向乌孙国(特指与大宛接壤的大昆弥部),无限量收购其羊毛!”
帐内响起一阵轻微的吸气声。褚燕忍不住问道:“高价收此等物?与我何益?岂非资敌?”
“问得好!”庞统赞许地点头,“此计之毒,便在这‘高价’与‘无限量’之上。诸位试想——”
他看向康居方向:“康居之地,亦宜农耕。若我大宛持续以极高价格收购棉花,其国中商人、贵族,乃至平民,见种棉之利远胜于种植粟麦等粮食,会如何?”
许攸眼中精光一闪,脱口而出:“彼必趋之若鹜!良田沃土,皆改种棉花!粮食种植面积将大幅缩减!”
“正是!”庞统抚掌,“同理,乌孙大昆弥部,本以游牧为主,牛羊马驼皆养。若我以天价收购羊毛,其国人见养羊剪毛之利远超其他牲畜,又会如何?”
这次是太史慈反应过来:“彼必大量淘汰牛马,甚至不惜过度放牧,疯狂扩充羊群!草场压力剧增,生态恐难维系!”
“然也!”庞统笑容转冷,“如此一两年后,康居国粮田变棉田,本国产粮锐减,需依赖外购。乌孙大昆弥部草场退化,羊群虽多,然肉食之外,主食亦需部分依赖农耕或贸易。届时,我大宛便可扮演这‘粮食输出者’的角色。”
他描绘着一幅可怕的图景:“我军可暗中控制大宛乃至西域其他已归附地区的粮食贸易,以‘公平’市价向两国售粮。初期,他们卖棉卖毛获利极丰,买粮毫无压力,甚至会感激我等。但其国民经济结构,已悄然变得畸形而脆弱,完全依赖于向我出售原料和从我处购买粮食。”
庞统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待时机成熟——或许是三年,或许是五年,当我判断其粮食库存降至危险线,或其草场因过度放牧已不堪重负之时,我便突然宣布:停止收购棉花与羊毛!同时,大宛及汉军控制区,严禁一粒粮食出境!”
他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位听众:“诸位可以想见,届时两国将是何等光景?康居棉贱伤农,粮仓空空;乌孙羊毛堆积如山,草场秃败,羊群无食可喂。顷刻之间,贸易断绝,粮价飞涨,饥荒立现!巨大的利益骤然消失,生存危机扑面而来,其国内矛盾必将空前激化!”
许攸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了庞统的意图,接口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届时,其国中王族、贵族、奴隶主老爷们,必然囤积居奇,试图用最后存粮自保,或高价盘剥百姓。而无数失去生计、面临饿殍遍野的平民、牧民、奴隶,将陷入绝望!”
庞统重重一拳虚击在案上:“正是此时!我可遣细作、使者,混入其国中,广泛宣扬:‘贵族老爷们的粮仓里堆满了粮食,宁愿发霉也不给你们吃!’‘是他们逼你们只种棉、只养羊,如今却不管你们死活!’‘凭什么我们饿死,他们饱死?’”
他模仿着煽动性的语言,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我们要号召那些饥寒交迫的百姓、牧民:‘起来!打进城去!打开贵族的粮仓!抢回属于自己的活路!饱死总比饿死强!’”
“民怨沸腾之下,只需星星之火,便可燎原!若其国内爆发大规模民变,军队亦可能因缺粮而动摇,甚至倒戈!”庞统看向张辽,拱手道,“将军,届时我军或可陈兵边境,以‘维和’、‘人道’、‘协助平乱’为名,伺机介入。或可资助一方,令其内斗不休;或可待其两败俱伤,一举收取渔利。将两国拿下,亦非不可能之事!此乃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之上策!”
帐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庞统这条漫长、精细却又狠辣无比、直击根基的战略所震撼。这已远超一般的军事谋略,而是从经济结构入手,扭曲一国命脉,催化社会矛盾,最终引导其自我毁灭的绝户计!
良久,张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猛地站起身,斩钉截铁地道:
“士元此策,高瞻远瞩,洞悉人性!虽耗时稍长,然能最小代价,绝两大患,为我并州军彻底消化西域、进而西图奠定坚实基础!好一条‘经济绞索’!”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众人:“诸位,可还有异议或补充?”
太史慈、褚燕等将领皆心悦诚服,齐声道:“军师妙算,我等并无异议!”
许攸亦叹服道:“士元之谋,深远如此,攸不及也。唯实施之中,细节至关重要。如收购价格之设定、粮食出口之控制、细作宣传之渗透,均需周密计划,谨慎推行,方能瞒天过海,滴水不漏。”
张辽重重点头:“子远所言极是。此乃国之大计,务必谨慎。”他当即下令:
“士元,此策既由你提出,便由你总揽全局,制定详细方略,负责与康居、乌孙之贸易谈判,掌控收购事宜。” “子远,你精于算计,擅长权谋,便由你辅佐士元,负责粮草调控、资金运作,并主持对两国的细作渗透、谣言散布之事。” “子义,你率左军镇守贰师城方向,密切监视乌孙大昆弥部动向,厉兵秣马,一旦时机有变,可即刻出兵。” “褚燕,你率右军镇守郁成城,北防康居,同样整军经武,不可松懈。” “周仓、管亥,加强贵山城防,整训新附之军,维持地方安定,保障新政推行,乃我军根基所在!” “诺!”众将轰然应命,声震屋瓦。
一场无声的战争,就在这大宛故国的王宫大殿中,拉开了序幕。庞统的计策,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其涟漪将逐渐扩散,最终演变成吞噬康居与乌孙传统秩序的惊涛骇浪。张辽麾下的汉军,在刀剑之外,找到了另一种更强大、更致命的武器。西域的格局,注定将因此而彻底改变。
许攸牵头组成的大宛西域物资交易所。中原的茶叶,丝绸,丝织品,漆器,文字典籍,西域的牛,马,骆驼,毛皮,玉石香料等。棉花和羊毛的价格特别高一斤棉花五头羊的价格。一斤羊毛相当于十头羊。
康居商人立刻看中棉花的商机,回国收购棉花。乌孙国的商人看到了羊毛的生意不是羊毛是黄金。回乌孙收购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