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足够冷漠。
但对他来说，两个都是从不曾见过的陌生存在。
比起什么亲缘，他只认对方能给他带来的利益。
而眼下，能活着，并暂时稳住柴家混乱的这个，就是他亲自选的亲孙子。
小阿岁见他“执迷不悟”，还想跟他掰扯，却被一旁的南景赫拉住了。
没用的。
戚那伽被柴家供养了这么多年，柴家真的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肯定是知道的。
甚至这些年戚那伽对柴锵做的一切，他们都知晓。
但为了柴家整个家族的繁荣昌盛，一个从没相处过一天的二孙子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
对柴老爷子来说，谁对柴家有用，谁就可以是他的二孙子。
柴锵从小被炼化，早已失去了身为人的诸多情感。
他就像是一个被炼化的没有感情的机器。
只知道无条件地听从他需要听从的人。
他也一直把自己当做傀儡，可为什么，在听到眼前这个老者毫不留情否定他存在时，他心口依旧有些闷闷的。
他不懂那是为什么。
但他的鬼气叫嚣着让他有些想要动作。
视线倏然看向沙发上坐着的那个人。
那是他的身体。
他想要，抢回自己的身体。
柴锵这么想着，毫无预兆地便朝着沙发处的柴辛伽冲了过去。
柴辛伽冷眼瞧着，面无表情。
被他亲手驯化出来的狗，认了个新主人却还想跟他这个旧主人动手，简直……不自量力。
“辛奴，跪下。”
不轻不重的一道命令，却带着叫人无法抗拒的威势。
柴锵周身凝聚的鬼气还在叫嚣着动手，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在他的命令下砰的直直跪下。
小阿岁看着眼前的一幕，再次听到那声刺耳朵的“辛奴”，小人儿瞬间眼睛有些冒火。
欺负她的鬼，还叫他辛奴！
这个袖珍伽彻底惹到阿岁了！
小家伙毫不犹豫地一抬手，两个小纸人从她手里飞出。
小纸人一左一右，却是直接飞向柴锵，封住他的两边耳朵。
确保他听不到柴辛伽的声音后，小阿岁这才用鬼使契约命令，
“小锵锵，给阿岁揍死他！”
她一般不用鬼使契约，但这道契约可以让她的声音直接无视距离外物直接传达到他的意识之中。
果然，在耳朵被封住后，接收到命令的柴锵瞬间眸底灵光一闪，鬼气化拳，便要朝着沙发上的那人直直捶去。
形势突然的变化，叫在场众人都始料不及。
柴烁在那只鬼突然动手的时候，就第一时间从沙发边上蹿开，一溜烟便蹿到了柴老爷子身后。
柴老爷子看不上柴锵，同样也看不上这个半路认回来的曾孙子。
可眼下却顾不上他。
而沙发那边，眼见着鬼将的巨大拳头夹杂着鬼气就要砸下，柴辛伽动也不动，只张口，轻声一道命令，
“岐山鬼王。”
哗啦。
伴着锁链拖动的响动。
原本挑高五米的宽阔客厅里，倏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鬼影。
全身被锁链缠绕着的岐山鬼王出现在柴辛伽身后，一双红眼带着渗人的鬼气，毫不犹豫聚起手中鬼斧狠狠朝着柴锵拍下。
柴锵到底只是鬼将，猝不及防下被对方拍个正着。
鬼气乱窜，半晌才重新聚起鬼体。
原本还算高大的鬼体，在眼前的巨大的足有三米多高的岐山鬼王俨然被衬托成了一个小孩子。
小阿岁早就察觉到他身上那熟悉的鬼王气息。
否则也不会主动提出一块过来。
毕竟二舅舅他们可对付不了鬼王。
本以为会是那个比较厉害的兽兽鬼王，没想到是这个小斧头。
小斧头上次对上小荆荆被削去了一半实力，后面又被玄门协会的人打得落荒而逃。
至今实力也没有恢复完全。
更别说，它身上还被柴辛伽用锁链控制住。
小阿岁眯了眯眼，虽然有些奇怪坏伽为什么不直接跟岐山鬼王建立契约，但小锵锵对上它，也未必真的打不过。
正这么想着，就听她身后的小背后里忽然传来一个狂放到幸灾乐祸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岐山！你居然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哎哟喂，你这个什么造型，还被锁链捆住哈哈哈哈哈……”
熟悉又张狂的大笑声，比起之前笑话小九九时候更加用劲。
可见它有多幸灾乐祸。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特事局的人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小阿岁背包里突然钻出来的仓鼠大的小不点。
奇怪的是它明明看着那么小，周身却透着的气息却十足压迫，叫他们不敢轻视。
有研究过小阿岁徒手挡车视频的成员看看那小不点，再看看不远处的柴锵。
她认得出柴锵就是当时出现在小阿岁身后帮着挡车的鬼将，至于另一个，看着和背包里的小不点很像。
但这个体型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正这么想着，荆山小鬼王已经被小阿岁从后头拎了出来。
岐山鬼王原本听到荆山鬼王的嘲笑声，顿时羞愤得恨不得当场找个棺材把自己给埋了。
结果一扭头，看到被小阿岁拎在手里的小不点，也忘了还在打架，当即也跟着哈哈哈大笑起来，
“荆山老鬼！你还好意思笑话我！看看你这副样子，本王一指头就能把你捏扁！”
它笑得身体乱颤，身上的锁链因着它的笑跟着哐啷哐啷抖动不已。
荆山鬼王被笑得满脸通红，似乎是觉得自己单独被嘲笑吃亏了。
干脆一扭头，把同样是小不点的九幽山鬼王从家里召了过来。
于是现场就变成了两只小鬼王嘲笑岐山鬼王被锁，而岐山鬼王则嘲笑它们被弄成小不点。
整个大厅里只听三个鬼王你笑我我笑你，仿佛忘了还有打架这回事。
柴锵一心想要拿回自己的身体，这会儿不耐烦，还要动手，结果它刚要动作，就见原本在小阿岁手里的小荆荆和小九九同时动作。
两个小不点如同炮弹飞出，转眼一左一右落在柴锵肩膀两侧。
同时动手一抓。
明明是仓鼠大点，却愣是将柴锵整个抓的提了起来，同时往后一甩。
柴锵就那样被两个小鬼王甩到了一边。
包括柴锵在内的众人不明所以，甚至怀疑两个小鬼王原地“叛变”，就见小荆荆和小九幽已经飘在巨大的岐山鬼王身前，二者敛去面上的嘲笑，目光中透出几分犀利，只道，
“小鬼将退下，收拾它是我等鬼王的事。”
同为鬼王，它们可以嘲笑它被邪师所控，却也有义务，助它摆脱邪师所控。
哪怕是要将它彻底诛杀，也必须是同为鬼王的它们亲自动手……送走它。
这是同为鬼王的它们，给它的最起码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