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乌苏有生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当她缓缓睁开眼时,身下柔软的触感让她恍惚了一瞬,灰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她眨了眨眼,才逐渐想起来昨夜发生的那些事。
到现在她都认为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之前,她睡在冰天雪地里,每日睁开眼后,面临的是饥饿、寒冷、死亡,可现在她一睁开眼,面临的是温暖,舒适,以及...面前的少年。
此时,眼前的少年正在无奈的看着她,她还看见了少年身后的站着的人,顿时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昨夜答应过少年,要在天亮前离开,之前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但昨夜躺在柔软的被褥上时,这个念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北境女子向来随心所欲,既然睡得舒服,为何要委屈自己早起?至于后果...她才不在乎。
例如眼前的情况。
少年明显也是刚醒,不断的对她使眼色,看样子自己已经给他惹出大祸了,但她丝毫不后悔。
在众人灼灼的注视下,乌苏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坐起身,修长的手指梳理着散乱的长发,丝毫不在意自己成了全场焦点。
不远处的李灵芝和红绡早已停止交谈,青鸢和阿朵也不再擦拭柜台,除了峨眉依旧坐在门外看风景外,此时前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乌苏身上。
李当归见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只觉得如遭雷击,他强装镇定,往后坐了坐,离乌苏远了一些,再次开口,可这一次他的声音小了许多,还有些心虚:“你...你到底是谁?怎...怎么进来的?!”
李当归身后的雀翎和静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李当归演戏,宁芙更是抱剑站在原地,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若是一般的女子面对此时的情况,早已脸红心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可这位即使刚起床也不显狼狈,反而因为睡了场好觉、填饱了肚子导致面色红润,身姿婀娜的女子雪姑,竟然丝毫没有觉得慌乱。
她的目光一直在李当归的身上,周围的人似乎都直接被她无视了,她的声音还带着刚起床的慵懒:“雪娃娃,你这是什么意思?才过了一晚上,你就不认识我了?不是你带我来到这里的么?你给了我那些美味的食物,还贴心的为我铺好床铺,昨晚我们还聊的那么开心,你忘了么?”
时间仿佛都被凝固,四周寂静无声。
乌苏直视着李当归,眼睛明亮,旁若无人,她见李当归面如土色,一句话也不说,便又补充道:“昨晚我真的睡的很舒服,不过——”
她忽然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和李当归说悄悄话,可前堂就这么大,她的声音再小,在场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雪娃娃,你昨晚...睡觉不老实哦~”
这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一出,李当归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冷汗浸透了里衣,四周似乎变得更加安静,可李当归却清楚的感受到数道目光正冷冷的钉在自己身上,这让他如坐针毡。
他希望有谁能打破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哪怕是谁来骂他几句都可以,可无人说一句话,似乎在场众人都想看看他会怎么回应。
李当归如履薄冰,他硬着头皮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你少在这胡——”
“李当归,你过来。”李当归本想继续装傻,雀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辩解。
他赶紧起身,不再理会地铺上的乌苏,来到雀翎面前:“雀翎,你听我——”
李当归还未说完,雀翎直接绕过他,挡在了他面前,目光冰冷的看着地铺上灰紫色眼眸的女子。
静姝的一双桃花眼也在不断的打量着这个本应该是第一次见但其实早已见过一面的女子。
今日,她这个百草堂“睡懒觉第一名”的头衔终于被李当归夺走。
她是刚刚才来到前堂的,发现没人在厨房吃早饭,反倒都在前堂,于是便好奇的过来查看,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在李当归旁边那个女子。
静姝只觉得无比熟悉,直到现在这女子睁开眼睛,她终于记起她是谁了。
在那个早已被改变的过去里,这个女子第一次出现时是在城主府的屋顶上,和雀翎等人对峙,可静姝没想到,过去已被改变,她却依旧来到了这里。
此时在场众人,都算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应该也是第一次见众人,唯有静姝还保留着所有的记忆。
看到眼前这个长着一双漂亮眼睛,身材极好的少女正神色复杂的注视着自己,乌苏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挑眉:“小妹妹,你看我做什么?你见过我?”
“啊?没...没有呀,”静姝摇头,“我怎么会见过你呢?”
“静姝,你也过来,”雀翎一把将少女也拉到身后,“别和她说话。”
乌苏这才看向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这位姿色不俗的雨女。
她也不在意,从容不迫地从地铺上起身,赤足踩在李当归的被褥上,雪白的脚趾陷入柔软的棉絮中,环视四周,她发现除了李当归外,在场的竟全是女子。
目光扫过茶桌旁那两位与李当归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时,乌苏唇角微扬,落落大方地行了个北境礼:\"你们就是李当归的两个姐姐吧?你们好,他说昨天我吃的食物就是你们做的,很好吃,我很喜欢。”
李朱砂下意识的看向李灵芝,李灵芝面色不改,直接起身开口道:“朱砂,我们去给大家准备早饭吧。”
李朱砂点点头。
李灵芝又看向了远处柜台后看戏的两人:“青鸢,阿朵,你们也来帮忙。”
青鸢和阿朵虽然想留下来,但李灵芝发话,她们只好点头同意。
\"红绡,\"李灵芝又看向端坐的红衣女子,“你也来帮我吧。”
可红绡却轻轻摇了摇头,她优雅的放下茶盏,“灵芝,你先去吧。”
说完,她便抬眸直视不远处那个陌生女人,声音不大,却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带着一股气势:“我和这位客人有些私事要谈。”
李灵芝并未多想,红绡想要留下来看热闹,她也理解,只是点点头,没有多问。
随即,李灵芝又提高了声音,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今早做香喷喷的葱花饼,还要熬热乎乎的莲子粥,谁想第一个尝?”
话音一落,两道身影倏忽闪现在李灵芝一左一右
峨眉立在左侧,长发垂落:\"我...要吃...\"
右边静姝挽住李灵芝的胳膊:“我也要我也要!”
李灵芝莞尔一笑:“想吃就跟我来。”
于是,李灵芝凭借一己之力,就将多半人带走,转眼间,前堂人去楼空,只剩下红绡端坐如初,宁芙抱剑而立,雀翎横眉冷对,以及手足无措的李当归。
乌苏赤足站在地铺上,灰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
方才,李当归的那个能“号令群雄”的姐姐,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大门处坐着的那长发女子,以及那个漂亮眼睛的少女,瞬间就消失在原地,速度快到她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光是那肉眼难辨的速度,她就明白那长发女子和漂亮少女绝非一般的强者,甚至远远超过她这个雪姑,更令她心惊的是,在场其他人对这一幕丝毫没有反应,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乌苏心中大为激荡,她本以为,那个用剑的清冷女子就是这里唯一的高手,顶多那两个雨女或许能有些本事,可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不简单,她终于有些紧张起来。
李当归站在雀翎身后,目光却时不时的瞥向旁边的宁芙,宁芙神色平静得可怕,这种平静反而让李当归如芒在背。
宁芙忽然转头看向李当归,李当归赶紧收回目光,心跳不已。
“你给我过来。”她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也转身离去。
李当归赶紧跟上,却被宁芙头也不回地补了一句:\"带上你的剑。\"
让李当归心里一紧,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又回去将自己的两把剑带上,期间,他看都没看乌苏一眼,只是心里对乌苏满是怨言,她明明承诺天亮前离开的,北境人什么时候也会撒谎骗人了?
害惨我也!
转眼间,前堂只剩下雀翎,红绡,乌苏三人对峙。
雀翎面无表情的看向乌苏,用北境语言淡淡开口:“你不该来这里的。”
乌苏微微一笑,没有用同样的族语回应,依旧说着南方话:“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雀翎懒得和眼前的女子争辩,只是语气平静道:“我不知道你们的族人是如何生存下来的,但是,你们的族人此时应该还在北境吧?你一个人来到这里有什么意义?”
乌苏看了看地上两张紧紧挨在一起的凌乱地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意义?我觉得挺有意义的,你说呢?”
红绡眼神一凝,也看了一眼那两张地铺,没有说话,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雀翎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我劝你现在赶紧去找你们的大祭司,让她带领你们的族人继续向南迁徙,只要离开北境,一直向南,你们就会找到我们族人的部落,到时候,你们就可以——”
“别说这些废话。”乌苏直接打断,她轻蔑的看着雀翎,“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雨女,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反倒是你,身为北境雨女,竟然与这群南方人为伍!我真为你感到丢脸!也为你的族人感到羞耻!”
雀翎冷哼一声:“我劝你最好按我说的做,若是南北不联合起来,等永夜降临时,我们谁也活不了!”
\"你闭嘴!\"乌苏勃然大怒,\"真是一群叛徒!我会去找我们的族人,告诉大祭司这一切,但你最好也回去告诉你们的大祭司,集结你们的族人,跟随我们冰河氏族南下进攻,与南方人决一死战!等占领了他们的城池,我们再一起对抗极北诅咒——\"
她自信满满:\"这才是我们北境人该做的事!\"
雀翎轻蔑一笑,灰眸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衣衫褴褛却姿色出彩的女子:\"你就是冰河氏族的雪姑一脉吧?我听大祭司说过,冰河氏族的雪姑和我们雨女是北境最古老的两大传承,但如今,我们俱卢族还有七十二雨女,你们冰河氏族还剩下几位雪姑?\"
乌苏闻言,身形一僵。
\"我们俱卢族与般度族联合南下,都攻不破南方的城池,就凭你们?\"雀翎的声音陡然提高,\"你可知道,此时白虎城内有多少神力者?你们这么做,只是不自量力!我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南方,而是北方!你知道该怎么做!\"
乌苏紫灰色的眼眸紧盯着雀翎,咬牙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的族人有风雪之神的庇佑?你我都是北境女子,何须在这里争执?叫上你的姐妹们,让我们两脉古老传承的后人联手,一起踏平这南方!在这里繁衍生息,或许不久之后,预言之子就会现世,到时候便能带领我们北境一起对抗永——\"
话音未落,红绡突然一把拽住乌苏的手腕,将她从地铺上拖开,乌苏一个踉跄,赤足在冰凉的地板上滑出几步才勉强站稳。
\"你做什么!\"乌苏怒视红绡。
红衣女子恍若未闻,径自蹲下身,动作利落地卷起乌苏睡过的被褥,随手扔到一旁,接着又轻柔而细致地整理起李当归的地铺,将被褥叠得方方正正,连枕头的褶皱都抚得平平整整,全程没有搭理乌苏一下。
乌苏眼睁睁的看着李当归分给自己的那一半地铺被扔到一边,脸色骤变,光着脚跑过去,将那地铺抱起来,抱得很紧,如实珍宝:“这是我的,你再扔一下我就对你不客气!”
红绡依旧置若罔闻,专注地拍打着李当归的枕头,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
雀翎注视着乌苏紧抱被褥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理解,声音里少了一些敌意:\"原来,你们冰河氏族也信奉阿尔盖布的预言。\"
\"当然!\"乌苏紧紧抱着被褥,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比北境任何一支部族都坚信预言。”
说到这里,乌苏语气变得有些遗憾:\"只可惜,我们这一代的雪姑之中,并未出现弥沙。如若不然,阿尔盖布或许早就现世。\"
雀翎忽然轻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
\"你笑什么?\"女子厉声质问,\"难道你作为雨女,反倒不相信预言?\"
雀翎收敛笑意,灰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我信,我当然信。我比你们谁都相信。\"
\"那你笑什么?\"乌苏不解的问道。
雀翎的目光落在她紧抱的被褥上,意味深长道:“你昨晚和他睡在一起,一定舒服的很吧?”
乌苏莞尔一笑:“当然,不过你可别误会,他虽然长的漂亮人又好,但我们可没做什么,之前说他昨晚睡觉不老实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乌苏脑海里回想起昨天半夜里她好奇的在少年身上乱摸的情景,李当归确实没有不老实,不老实的是她自己。
雀翎无奈摇头,看来眼前的女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继续道:“就算你想和他做什么,他也绝不会答应的。”
乌苏闻言,想起了昨夜里她主动献身,少年却对她冷漠不已,此时这雨女又说这话,真是一语中的,让她有些丢脸,她咬了咬牙,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他是没有答应我,可那只是因为他不想趁人之危,不是嫌弃我!”
红绡柳眉微皱,看来,昨夜这女子和李当归之间,发生过一些事情。
雀翎灰眸也微微眯起:“你还真想和他做点什么?!你真是疯了,你可知道他是谁?”
乌苏眼睛一亮又微微一笑,不假思索道:\"他是个善良的人。\"
这个回答让雀翎一时无语,她没想到堂堂雪姑,竟会露出这般花痴模样。
雀翎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就让你明白明白,你知不知道,预言之子早已出现,正是他带领我们的族人与南方和解,也是他带领我们数次抵抗极北诅咒,至于弥沙...\"
雀翎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更深,\"弥沙当然不会出现在你们之中,因为这一代的弥沙,是一位雨女。\"
\"什么?!\"女子如遭雷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紫灰色的瞳孔剧烈收缩,\"你...你说的是真的?\"
雀翎冷哼一声,灰眸如刀:\"怎么,你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你以为是谁把北境联合起来的?又是谁让那些巨人族都甘愿停战的?\"
乌苏看着雀翎的样子不像在撒谎,可她有些不相信,冷声道:“你忽然和我说这些干什么?预言之子怎会和南方和解?他应该带领北境人踏平南方才对,你以为我真会相信你?不要以这种可笑的玩笑来转移话题。”
雀翎早就料到她不相信,不紧不慢道:“因为预言之子本身就是半个南方人,所以自然不会带领族人继续攻打南方,还有,我可没有转移话题。”
乌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从方才半信半疑变为了完全不信,她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雀翎:“雨女,你在说什么胡话,你难道是在说,我们北境的预言之子却不是北境人?血脉都不纯粹?什么叫半个南方人?难不成他跟那个叫李当归的人一样,母亲是北境女子,父亲是——”
乌苏忽然一愣,话音戛然而止,表情也凝固。
雀翎点点头,看她的样子,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乌苏看着雨女一脸微笑,整个人的思绪有些乱,却又完全明白了眼前雨女的话,她沉默了很久,才指了指方才李当归离开的方向,试探性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雀翎轻哼一声:“你才反应过来?没错,昨晚和你睡在一起的,就是我们的预言之子,你竟然还想跟他做些什么?不怕大祭司到时候怪罪于你?”
\"噗\"的一声,乌苏怀中的被褥掉落在地。
“不可能!\"她踉跄后退两步,声音发颤,\"他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可是她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昨夜少年和她说的话——
“我算是半个北境人...”
“我其实和北境人生活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我和他们同吃同住,向他们的雨女学习雨步,驯服过北境猛兽,还一起抵御过黑潮...”
“我了解北境人...”
乌苏心底激荡不已,她当时还很疑惑,为什么那支俱卢族的大祭司会同意一个血统不纯的外族人在族内一起生活,她以为,那个大祭司定然是老糊涂了。
可是,北境的大祭司哪一个不是继承了部族千百年记忆的智者?怎么可能会老糊涂呢,她那么做,自然有其道理。
现在,她似乎明白了原因。
雀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我并没有骗你,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乌苏又有些不解:“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会在——”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话语又戛然而止。
雀翎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脸上满是自信。
乌苏猛地摇头:“不可能,你怎么会是——”
她说着一半,再次停住。
因为眼前的雨女忽然拉开了自己的衣领,乌苏清楚的看见她白皙的胸口上,有一个如同三瓣雪花一样的印记。
她作为雪姑,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雀翎重新整理好衣襟,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怎么样,看清楚了?我就是弥沙,你昨晚睡了我的男人,还敢在我面前狂言?”
红绡在一旁轻轻摇头,唇角却忍不住上扬。
乌苏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可眼前的一切又让她不得不相信,她看了眼地上那被褥,又看了眼雀翎,有些心虚。
那少年是不是预言之子她不知道,但眼前的人,姿色不俗,身上的印记也清清楚楚,确实是弥沙无疑,那么,她大概率说的都是真的。
自己确实做了很不合规矩的事。
可是昨晚他怎么不告诉自己呢?他要是早些表明身份,自己又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事情?
想到这里,乌苏的脸\"唰\"地红了,她居然和身份尊贵的预言之子同榻而眠?
女子雪姑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雀翎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份竟然还能用来吓唬人,心里觉得很有意思,她板起脸,看着眼前的雪姑,气势逼人:“怎么样?怕了没?一会儿我就告诉我的阿尔盖布大人给你降下责罚。”
乌苏听着雀翎的口气,心里一紧,想起了自己没有遵守和那少年的约定,还偷偷和他睡在一起,又想起方才刚一睁眼时,李当归那一脸怒意的表情。
她不由得低下了头。
红绡缓步上前,红衣在晨光中如火焰般明艳,她直视乌苏的眼睛,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问你,昨晚可曾与他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乌苏先抬头,又摇头,紫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是我自己偷偷和他睡在一起的,他根本不知情。”
红绡点点头,她当然知道李当归不是那样的人,只不过是怕眼前的女子对他有想法而已。
红绡指着乌苏脚边掉落在地的那卷被褥,开口道:“这些被褥都是我亲自给当归买的,想必应该是他主动借给你的,我就不说什么了,你可以留着,但你最好不要对当归有非分之想,否则,我也不会轻饶你。”
乌苏闻言表情却变了,她重新捡起地上的被褥,抱在怀里:“既然你把这温暖的被褥送给了他,那就是他的,他借给了我,你管不着,再说了——”
她指了指雀翎,继续道:“她在这里质问我,我还能理解,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
“你昨晚睡的,也是我的男人。”红绡的表情很平静,但她身姿优雅,衣着光鲜,整个人就是有一种气势,让乌苏有些压力。
乌苏强装镇定:“你胡说什么?什么叫你的男人?”
红绡轻笑道:“怎么,你们的预言之子就不能有一个南方女人?”
“这——”乌苏一时被眼前的女子说的有些迷糊。
传说里的预言之子是北境最勇猛的男人,弥沙会是他唯一的女人,可传说里从未提及过预言之子既是南方人,又是北境人的情况,所以,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预言之子是不是能和另一个南方女子相爱。
红绡和雀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没错,她们就是故意说出这些话,想让这个女子知难而退。
乌苏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看着相互微笑的二人,咬了咬牙,指向方才李当归和宁芙离开的方向,质问道:“不对吧?你们都是他的女人,那那个用剑的南方女人又是谁?我看他们两个好像才是一对吧?你们到底有没有在骗我?”
雀翎灰眸微眯,看向乌苏:“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总之,你最好不要再和他那么亲近了,睡在一起?绝对不要再想了,听到没?”
乌苏攥紧了手中的被褥,没有说话。
——————————
清晨的百草堂院内,李当归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宁芙持剑而立,寒螭剑尖斜指地面,剑身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银光,见李当归迟迟不起身,她手腕一抖,长剑发出\"铮\"的清鸣。
李当归声音发颤,勉强直起腰:“将军,不行了,我真不行了,你太厉害了,饶了我吧!”
“少废话。”宁芙冷声道,说着整个人直接朝着李当归一剑递出,可李当归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剑尖在离李当归身体不足三寸的地方稳稳停住。
李当归连眼睛都没有闭一下,咧嘴一笑:“就知道将军舍不得真的打我。”
话音一落,宁芙的长剑一抖,剑背“啪”的一下,抽在李当归的腰上,力道不轻不重,足以让李当归疼一会儿,但又不会让他伤筋动骨。
“嘶——”李当归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腰疼的龇牙咧嘴。
就在方才,他跟着宁芙来到院子里后,宁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拔剑”。
李当归不明白缘由,宁芙解释说要和他对练剑招,看看他的剑术有没有退步,可他又不是傻子,知道宁芙这是准备“公报私仇”,急忙想要解释,结果宁芙根本不给他机会。
寒螭剑出鞘的那一刻,李当归感到宁芙真的是因爱生恨了。
他不敢怠慢,直接双剑都出鞘,奋力迎敌。
可宁芙直接来了一套狂暴剑法,凶狠无比,李当归又是刚睡醒,根本招架不住,被打的节节败退,可宁芙又不停手,他只能被迫应对,短短十几招下来,他已头晕目眩,体力透支。
此时,他决定放弃抵抗,可没想到宁芙竟然教训他教训的这么狠。
不远处的厨房门口,静姝,李朱砂,阿朵三人一个挨一个的坐在台阶上看着这出“好戏”。
“唉,”静姝托着腮帮子长叹一声,“真是不长记性,本来昨天就已经惹的宁姐姐不高兴了,结果还敢偷偷往家里带人,这不是找死么?”
少女摇摇头,“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李朱砂却有些担忧,她拉了拉静姝,低声道:“静姝,要不然,你去劝一劝宁姑娘吧,她这打的也太狠了吧?”
静姝摆手道:“哎呀,没关系了,谁让他背着宁姐姐跟别的女人睡觉的?宁姐姐教训一下他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我举双手支持宁姐姐!”
李朱砂却是愣住了,完全不明白静姝为什么要说这话:“静姝,你这是何意,就算是宁姑娘她喜欢我家当归,可他们这不是还没成亲呢么?怎么就是天经地义了?你这话说的好像宁姑娘是我家当归的媳妇一样。”
“啊?”静姝微微一愣,“我...有么?哎呀,他们两个成亲还不是迟早的事?说不定以后还能生一个漂亮的闺女呢...”
阿朵却不同意,她反驳道:“静姝,你怎么这么笃定?雀翎姐就不可能和他成亲么?而且,为什么他们一定会生个女儿?我到觉得,阿尔盖布和弥沙最后会生出一个北境最勇敢的男孩。”
静姝眯起桃花眼呵呵一笑:“好好好,你说的对,这也有可能,我只是随便一说么,我又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静姝忽然意味深长的一笑,话锋一转,拖长音调:“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大姐偷偷给宁姐姐做了一件漂亮的嫁衣哦~”
“什么?!”李朱砂和阿朵闻言都是一惊,朝着静姝凑得更近了一些,李朱砂杏眼睁大:“静姝,你说的是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静姝得意地扬起下巴:“当然是真的,昨天大姐帮我换衣服的时候,我偷偷看到的,就在大姐的那个柜子里,一个大红包袱里面放着,好看的很呢!宁姐姐穿上一定美若天仙!”
阿朵却有些疑惑:“静姝,你怎么知道那一定是给宁芙姐准备的?就不能是给雀翎姐准备的么?”
“啊,这——”静姝却是说不上来了。
李朱砂叹了口气道:“虽然我很希望当归能把宁姑娘娶进我们家,但是,雀翎姑娘对当归的感情那么好,真不忍心看她最后伤心...”
“早饭好了!你们再不来,我可就都给峨眉姑娘了!”厨房内忽然传来了李灵芝的喊声。
三人顿时起身,也不再看李当归被宁芙教训,方才的八卦话题也瞬间抛到九霄云外,争先恐后地冲进厨房。
院内,李当归当然也听到了李灵芝的声音,一大早起床就先进行这么一场剧烈运动,他的肚子早就饿了,可又不敢走,叫苦不迭,只能眼巴巴地望向厨房方向,
宁芙听到李灵芝的声音后,终于收剑入鞘,转过身去,不再看李当归。
李当归看着宁芙的背影,欲言又止。
“解释。”
宁芙头也不回的淡淡说了一句。
李当归没有犹豫,赶紧把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解释了一遍,从发现乌苏跟踪,到带她回百草堂,再到半夜被褥被挪动的经过,事无巨细。
期间,宁芙完全没有反应,就这么听着李当归解释完所有的事情。
\"将军,我真的把她的地铺放得远远的!\"李当归急切地强调,\"谁知道她自己...但我发誓什么都没做!\"
宁芙终于转过身来,从怀里掏出一方雪白袖帕,伸手轻轻擦了擦李当归额头上的汗水,让李当归受宠若惊。
宁芙一边为李当归擦汗,一边平静道:“剑法有所长进,我很满意。”
李当归看着宁芙这体贴的动作,心里直跳:“将军,你相信我说的话了?”
帕子微微一顿,宁芙抬眸,那双清冷的眼睛直视着他:“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么?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够了解你?我本就没有认为你会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
李当归只觉得冰消雪融,万物复苏,世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他如沐春风,灿烂一笑道:“我就知道将军明察秋毫!不愧是我喜欢的姑娘!”
宁芙嘴角微微一扬,却又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李当归松了口气。
宁芙话锋一转:“不过,现在,你准备怎么处理那个女人?今日还要继续收留她?”
李当归摇了摇头,正色道:“她应该会去北方找自己的族人,她来到这里,不过是一时冲动,没有考虑后果,但是,北境的那些冰河族人应该不久后就会离开北境,到达北方,最终,大概会和雀翎的族人们遇上,我还想再劝劝她,或许她回去之后,能把如今的局势告诉她的族人,若是能劝说她的族人不再继续南下,那就更好了,只是她观念固执,未必能成。”
宁芙觉得李当归的想法很不错,若是成功,不仅可以避免战争,还能让北境人的势力变得更大,对南北都是好事。
“既如此,”宁芙收起帕子,微微点头,“就先让她留下来,劝说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李当归立即挺直腰板:\"末将遵命!\"
“幼稚。”宁芙语气淡淡,嘴角却忍不住的扬起。
——————————
屋内,乌苏看着雀翎,神色认真道:“我要带他去北境见大祭司!”
雀翎直截了当:“不行。”
乌苏着急道:“为什么?”
雀翎开口解释道:“从这里到北境至少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我们马上就要去往南方,根本没有时间。”
乌苏一惊:“需要那么长时间?!”
雀翎点头道:“你以为?当初我们南下的时候,花费了数月也不过才到达紫金关,踏平南方,哪有那么容易?光赶路就得累死。”
乌苏心里震惊不已,她从未来过南方,昨日从那扇门里轻松进入这里, 她还以为她们的族人离南方已经很接近了,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那怎么办?”乌苏着急道,“若是不把预言之子带过去,就算我把这边的情况告诉我的族人,他们也不会相信我的,毕竟,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他们最终还是会继续南下。”
乌苏看向雀翎,补充道:“甚至,我的族人会先和你的族人开战!”
雀翎闻言,也是神情凝重。
红绡开口道:“你们先不要着急,我们问问当归,看看他是怎么想的,或许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乌苏点头道:“没错,若他真是预言之子,一定不会放弃我的族人!”
话音一落,外面便传来脚步声,乌苏三人转头望去,宁芙和李当归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乌苏心里顿时有些紧张。
她看着那清冷女子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来,脸色平静,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对着那雨女和红衣女子说了一句“吃饭”。
可越是这样,乌苏越觉得她身上的气势凛冽,之前亲眼看着她一剑在雪原上斩出一道百丈沟壑,现在她们的预言之子又唯唯诺诺的跟在她的身后,乌苏越发觉得这清冷女子实力不容小觑。
再加上,这清冷女子和那个少年的关系似乎也不同寻常,虽然她不像雨女弥沙和红衣女子一样质问自己,但她莫名觉得这个清冷女子才是那个少年真正的女人。
李当归来到了乌苏面前,乌苏立刻低下头,不敢和李当归对视,这让李当归有些疑惑。
但李当归没有多想,开口道:“你昨晚不是答应我天亮之前就会离开的么?”
乌苏心里一紧,整个人的身体甚至都有些发抖,她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是我错了...请您不要生气。”
“啊?”李当归愣住了,他不知道眼前这女子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客气,他只好开口道:“没...没事,我没生气,我已经都解释清楚了,那什么,我是想说,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乌苏微微抬眸,看到李当归眼神清澈,和昨晚的少年并没有什么两样,难道这就是预言之子么?平易近人?
和乌苏心里想的有些不一样,她心里的预言之子,应该是个高大英俊,威武霸气的男子,眼前的少年确实长的不错,不过,好像有些...太普通了?
可乌苏却觉得,这样反倒更好。
她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对着李当归开口道:“我...还能留在这里吃饭么?”
李当归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李当归忽然注意到,乌苏此时没有穿鞋子,光着脚踩在地板上,那双脚上,布满了细小的伤痕和冻疮,他心里叹息一声,由衷的有些佩服这个女子,跟着族人在北境顽强生存,又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真的很不简单。
乌苏看着李当归一直盯着自己的脚看,有些脸红,小心翼翼将脚的往后缩了缩。
“你看什么呢?”雀翎眯着眼开口问道,“怎么,喜欢看我们北境女子的脚?要是这样,你可以看我的,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李当归的脸也红了,赶紧摆手道:“不是不是,没那个意思。”
红绡忍俊不禁,弯腰捡起乌苏的那双破旧的兽皮靴,递到乌苏的面前:“先穿上吧。”
乌苏接过鞋子,道了声谢。
李当归的目光避开乌苏穿鞋的动作,对着几人开口道:“我先去看看早饭做的够不够,你们准备好就来。”
说着,直接快步离开。
乌苏看着这个少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可她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他就是那个男人的事实。
......
饭桌上。
乌苏看着桌面上的琳琅满目的食物,依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乌苏姑娘,这是我熬的粥,你尝尝看。”李灵芝很有女主人的风范,主动为这个灰紫色眼眸的北境姑娘盛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
\"谢谢。\"乌苏小心翼翼地接过,当第一口温热的甜粥滑入喉咙时,她只觉得嘴里甜甜的,热热的,说不出来的好喝,比昨天那些剩饭还要好喝,看着手上还有一大碗,她甚至有些激动的想要哭出来。
李当归拿筷子夹了一块酱香饼放在碗里,推给乌苏:“就着这个,可香了。”
乌苏见李当归竟然还贴心的帮她拿食物,受宠若惊,但又一想,昨夜他也是这样,亲自为自己摆好食物,自己噎到时他还给自己粥喝。
真的有这么好的预言之子?
此时饭桌上坐的人并不多,只有宁芙几人,因为这已经是第二桌了,峨眉、静姝等人第一桌早就吃完了。
这一桌,主要还是乌苏和李当归吃的最多,一个是饿的,一个是累的。
乌苏吃完早饭后,心满意足,整个人都如同是刚活过来一样,她根本想象不到若是她每天都能过上这样的生活该多好,怪不得连预言之子和弥沙都要住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大概是南方最好的地方了吧?
可她没想到的是,还有惊喜等着她。
她本来正和李当归说着一起去北境找族人的事情。
可那个给她盛粥的南方女子、预言之子的大姐,忽然给她拿来了一身干净漂亮的衣服,还有一双干净漂亮的鞋子,还问自己要不要先梳洗一下,李当归便让她先去梳洗换衣,之后再说。
于是,乌苏便怀着激动的心情,体验了一番南方的沐浴,又换上了给她准备的新衣。
期间,雀翎和阿朵两位她刚认识的雨女,竟然都来帮着她一起梳洗换衣,三个女子本就同为北境女子,所以她内心其实更亲近她们一些。
很快,这个从小就在北境生存,每日饱受风雪的女子雪姑,焕然一新。
院子里,当李当归再次见到乌苏的时候,整个人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灰紫色眼眸的女子,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就直接大变样,淡绿色长裙勾勒出窈窕身姿,甚至完全不输于雀翎。
要知道,雨女本就个个姿色出众,而雀翎在雨女中,依旧能脱颖而出,冰河氏族的女子雪姑当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或许真如那句话所说,贫瘠之地开出的花,往往更加艳丽。
“你想什么呢?”雀翎来到了愣神的李当归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哦,没什么。”李当归回过神来。
雀翎轻笑一声,在他耳边低声道:“阿尔盖布大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才意识到你昨晚和多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睡了一觉?我们北境女子的风采,是不是不比宁芙差多少?你要是愿意,我——”
“打住。”李当归赶紧打断雀翎,“你还是别说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说着,他直接绕开雀翎,来到乌苏面前。
一身淡绿色长裙的乌苏,看到李当归来到面前,展颜一笑:“阿尔盖布大人,我漂亮么?”
李当归无奈道:“你就别学雀翎叫我什么‘阿尔盖布大人’了,别扭的很。”
乌苏知道眼前的少年虽然是预言之子,但和他相处时无需拘谨,放松一些反而更好,于是勾起一抹动人笑意,凑近李当归:“我明白了,看来,你还是喜欢我叫你——雪娃娃~”
李当归无奈道:“你就不能直接叫我的名字么?”
......
李当归等人一起讨论了一下关于远在北境的冰河氏族人的事情。
李当归认为,让乌苏一个人回北境,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他应该去北境亲自见一见冰河氏族的大祭司。
可此时的问题是,城主府的北境之门已经关闭,他们是否还需要前往北境寻找秘境?南海一行又是在什么时候?是先前往南海,接应跨海而来的神力者,还是说先去北境,接应冰河氏族的族人?
这两件事,对于白虎城,或者是对于整个南方局势来说,都很重要,都对将来抵御极北诅咒有益。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先去找城主商量一下。
......
城主府的书房内。
静姝站在墙边,仔细的观赏着墙上挂的那幅画,画中是一位腰佩双剑,红衣风流的女子,正是李当归的母亲。
静姝已经在这里看了很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当归坐在雕花木椅上,将事情原委和自己的打算娓娓道来。
听完了李当归的来意,城主眉头紧锁,花生大士则是不断的抚着白须。
书房里只有他们四人。
宁芙等人并没有来。
李当归为了节省时间,专门请静姝帮忙把他带过来,要不然他这一来一回,又要至少下午才能回去。
“花生,不如,我们将那扇门再次打开?”城主沉思了很久才开口打破沉默。
李当归闻言,有些疑惑,却没有说话打断。
花生大士开口道:“老夫正有此意。”
他转向李当归:“先去北境,接应那些北境百姓,这个任务,还得交给你来完成。”
李当归这才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可是,王焕大哥说过,北境之门关闭后,要想重新通往北境,至少还要等三个月。”
花生大士微微一笑,缓缓解释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实,那扇门你应该也知道,并不是专门用来通往北境的,之所以关上之后,要等三个月才能再次通往北境,是因为,北境离白虎城太过遥远,所以才需要那么长时间的等待。”
花生大士喝了口茶,继续慢悠悠道:“所以,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轻而易举的通往北境,你是不用想了。”
他眼中精光一闪:“但以那扇门现在的状态,通往北方依旧是绰绰有余。”
李当归脸色一喜:“真的?具体能通到多远?”
花生大士开口道:“这,难以确定,不过,如果你想要去北境,那扇门可以帮你节省大半的路程,再加上那些族人本就在向南迁徙,所以,你不用花太长时间就可以见到他们。”
李当归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若是这样,那确实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乌苏说过,北境广袤无垠,她也不知道族人此时具体在什么地方,所以,想要找到他们,还没那么简单,但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找,不怕找不到,尤其是有静姝和峨眉在,凭借她们两人的神力,即使北境再大,想要找到那上千冰河氏族人,也绝不是大海捞针。
花生大士忽然话锋一转:“也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个任务,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李当归疑惑道:“此话怎讲?”
花生大士解释道:“那扇门的玄妙之处你可能不清楚,就如同神力者一样,那扇门中也蕴含神力,只是远比一个人能拥有的神力要磅礴充沛的多,但即使如此,神力也会消耗,由于昨日发生的事情,那扇门损失了大量的神力,所以,能承载的人是有限制的。”
李当归心里一紧:“也就是说,不能再有太多的人通过那扇门了?”
花生大士点点头:“不错,那扇门连通的地方越远,所能通过的人越少。”
城主接过话头,手指轻叩桌面:“所以,你想要让那扇门为你节省更多的路程,你带的人要越少越好,越强越好,但你也决不能独自一人前往,权衡利弊,要带谁,由你来决定,我的建议是——”
“这次北境之行,算上你,只去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