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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逢到摄政王府的时候,邬沉已经将人接到了别院,接生大夫正在帮素云生产。

邬沉在院子门口负手而立,里屋不断地传出女子痛苦的呻吟声。

也得亏是在摄政王府里,嘶喊声消失在这偌大的府邸,压根传不到外头。

月萧将祁逢带到别院,她步履匆匆,急急问道:

“殿下,素云怎么会突然早产?”

邬沉侧身道:

“听说是因为在屋里滑倒了,出了血便向外头求救,保护她的人只好将禾知夏的眼线解决了,先把她接出来。”

祁逢不懂接生,不会贸然进去打扰大夫,只是她眉间的忧愁快要溢出来了。

她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

祁逢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被捏的有些发白。

她想到了贺鸣秋。

六年前的祁家乡庄,她亲眼见到贺鸣秋难产,堪堪保住了一条性命。而她生下的死胎,被乡下的女人随意用竹席裹起来扔到了山上。

贺鸣秋的身体也是从这个时候一日一日的衰败下去,后来的某一天,就这样死在了乡庄里。

十岁的祁逢保不住贺鸣秋,如今她十六岁,想要保住素云,是否也做不到。

耳边持续回响着女人的嘶喊声,祁逢突然有些恍惚,眼前似乎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

祁逢想得出了神,有些分不清眼前是不是幻觉了。

有人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冰冷的指尖传来丝丝暖意,男人清冽的声音将她的思绪猛然拉回来:

“她不会有事。”

一瞬间眼前的幻觉消失不见,祁逢这才意识到方才恍若梦境。

是她太紧张了。

邬沉还握着她的手,将她牵出了院子。

离得远了些,那声音听得不太真切,祁逢心里莫名轻松了些。

只是她依旧很担心素云,她顺势扯了扯邬沉的衣角,话里的着急明显:

“殿下,素云真的会没事吗?”

邬沉难得语气认真,他回答道:

“孤向你保证,她不会有事。”

“替她接生的是全京城最好的女医,你要相信她。”

祁逢这才彻底冷静下来,然后意识到自己的手里拽着谁的衣角。

她马上松开,一边慌乱地将揉皱的衣角抚了抚,一边道歉:

“抱歉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祁逢的手没轻没重,有几下摸到了邬沉的腰。

邬沉的脸色变了变,偏偏祁逢还没察觉到,只顾抚平那块皱痕。

邬沉偏了偏身子,止住她动作:

“无碍。”

祁逢这才收回了手。

不得不说,邬沉其实并不像外人说的那般性格暴戾,好几次祁逢都觉得自己就要得罪了他,哪知他轻轻几句就带过了,并不计较。

邬沉清了清嗓子,将刚才的事翻篇:

“计划有变,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泉阳走?”

祁逢的眼眸暗了暗:“明日。”

邬沉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声清脆的哭声打断。

生了!素云生了!

祁逢欣喜地看向邬沉:

“殿下,她生了!”

邬沉见她方才的担忧全部消散,眉眼弯弯,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他正想开口,却已经被祁逢拉着进了院里。

少女高兴过了头,顾不得什么礼节,拉过他手臂就往里跑去。

邬沉没拦她,只是目光落到了拉着自己的手上,唇角的弧度放大了些。

女医将孩子抱了出来,脸上满是喜色:

“母女平安,母女平安。”

祁逢追问道:“素云现在怎么样了?”

女医笑道:

“生产太过辛苦,见过孩子,她已经昏睡了过去,这几天得好好补补身子才行。”

祁逢连连点头。

邬沉和女医说道:

“这几日还是麻烦你照顾,辛苦了。”

甘南找女医的时候已经说明白了一切,她自然不觉得辛苦,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她抱着孩子就要进去,素云还要她照顾。

祁逢和邬沉不方便进去,便先行离开。

两人一同走出了院,祁逢想到什么,犹豫着说道:

“殿下,素云在摄政王府里生产,会不会......?”

她听闻邬沉素来爱干净,并不是说生产之事污秽,只是女子生产难免会弄脏东西。

方才太过着急,她还没细想为何邬沉会接素云到这里生产,如今想到了,便害怕惹他不喜。

邬沉听她不再说下去,反问道:

“会什么?”

祁逢眨了眨眼:

“殿下不是爱干净吗?”

更何况男人对这等生产之事往往避之不及,邬沉不会嫌弃吗?

邬沉微抿了下唇,问道:

“女子生产,是什么污秽之事吗?”

祁逢当即否认:“当然不!”

他散漫扬眉,懒懒道:

“既然不是,有什么不可以在摄政王府进行的理由吗?”

“更何况,这本就是喜事。”

邬沉说罢,便抬步往前走去。

身后的祁逢心里却有了些波动。

邬沉和别的人,似乎总是不一样的。

生产当然是喜事。

只是祁逢见过周围人生产,无一例外的,男人对此避之不及,甚至在外头谈笑风生,里头孕妇的嘶喊声却全然不顾。

更枉论让他们进去瞧一眼了。

他们的喜事,只有当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才是高兴的。

而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女子,却全失了姓名。

祁逢想得出了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邬沉已经在前头停住了脚步,正回头看着她。

见她如梦初醒,他失笑:

“你又在想什么?”

祁逢小跑了上来,胡诌道:

“我方才只是在想,女子生产也实在太辛苦了。”

邬沉嗤笑一声,也没戳穿她的谎话:

“既然这样,你记得多找些东西给她补补。”

祁逢:“那是自然!”

邬沉和祁逢一路走到主殿门口,邬沉停住了脚步。

邬沉偏头问她:“饿了吗?”

已经是丑时了,祁逢确实有些饿。

她以往在乡庄晚饭吃不饱,等到院里的人都睡下了,才能和霜见吃几个攒下来的饼,便有了吃夜食的习惯。

祁逢点了点头。

邬沉抬眼,看见主殿里两个影子闪烁,心下了然。

邬沉带着祁逢走到主殿门口,慢条斯理道:

“孤等会让厨房做点吃食,现在么,”

“先让你见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