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五味红尘》
晨雾笼罩着新开张的五味馆，林夜将最后一块招牌挂上门楣。木牌上的\"味\"字用的是青铜鼎上的纹路，笔画间隐约可见菌丝般的细纹。他后退两步，右眼的灵纹微微发热——创世光谱虽然消失了，但那种解析万物本质的能力似乎转化成了某种更质朴的感知。
\"王禹又去后山劈柴了？\"苏怜雪从厨房转出，手里捧着一簸箕刚摘的野菜。她的左眼不再闪烁卦象，却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铜光泽，\"他说要劈够九种不同木性的柴火，用来控制灶温。\"
林夜接过菜筐，指尖触到一片带露水的嫩芽时，突然\"看\"到它在土壤中生长的全过程。这不是创世光谱那种冰冷的解析，而是一种带着泥土气息的、活生生的感知。
\"噬鼎的力量没有消失。\"他碾碎叶片，汁液在指腹晕开成奇特的纹路，\"只是......变得不一样了。\"
厨房角落的水缸突然泛起涟漪。缸底沉着那半块发霉的酱饼，此刻正渗出细小的气泡。林夜蹲下身，发现酱饼表面的霉斑组成了微型的九鼎图案。
\"青鼎门的余孽还在活动。\"苏怜雪的黑发无风自动，发梢的星尘虽然消散，却多了几根银丝般的灵气流，\"今早去溪边打水时，我看到上游漂下来几片青铜鼎的碎片。\"
后院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两人赶到时，只见王禹的铁剑正与一柄飞旋的厨刀对峙。那厨刀通体翡翠色，刀背上刻着\"味修\"二字。
\"第九个了。\"王禹的剑格鼎眼完全睁开，瞳孔里映照出厨刀内部蜷缩的魂影，\"青鼎九老虽然陨落，但他们培养的'味修'还在四处收集鼎力。\"
林夜拾起被击落的厨刀。指尖刚触到刀柄，就听到无数惨叫声——那是被囚禁在小世界里的生灵哀鸣。右眼的灵纹突然刺痛，一股混杂着\"涩\"与\"鲜\"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刀身。
翡翠色的刀面开始生锈，很快化作一堆赤红色的粉末。风一吹，粉末在空中组成一幅模糊的地图：群山环绕的盆地中央，隐约可见半座完好的青铜鼎。
\"青鼎门的秘密分鼎。\"苏怜雪左眼的青铜光泽大盛，\"他们当年将九鼎之力分散藏匿，这才是真正的......\"
话音未落，五味馆的门板突然被叩响。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个沾满泥土的陶罐：\"小老儿挖地时掘出这个，听说您这儿收稀奇物件？\"
陶罐开启的刹那，三人都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菌林灰烬的气息。罐底沉着几颗青铜色的菌孢，正随着呼吸节奏微微脉动。
林夜接过陶罐时，老农的右手突然暴长，指甲化作翡翠色的刀锋直刺他咽喉！王禹的铁剑后发先至，剑格鼎眼喷出一缕青铜雾气，将偷袭者的手臂腐蚀出缕缕青烟。
\"果然是你们。\"老农的面皮融化脱落，露出下面年轻女子的面容。她的眉心嵌着一枚微型鼎印，说话时口中有翡翠色的火苗吞吐，\"叛逃的鼎灵。\"
苏怜雪的黑发突然缠住女子双脚。发丝间流动的灵气钻入对方经脉，很快带回来一段记忆碎片——群山深处的盆地内，数百名修士正围着半尊青铜鼎举行仪式，鼎内煮着的赫然是各种灵根碎片。
\"他们在用修士灵根喂养分鼎。\"王禹的剑尖抵住女子咽喉，\"位置？\"
女子突然咧嘴一笑，嘴角撕裂到耳根：\"何必问呢？你们体内的鼎灵......自会带路。\"
她的身体猛然爆开，却不是血肉，而是无数翡翠色的火星。每点火星中都浮现出一个小世界的虚影，里面是被囚禁的生灵在哀嚎。
林夜手中的陶罐突然发烫。罐底的菌孢自动飞出，在空中组成一条指向西南的山路。最奇异的是，菌丝间浮现出李厨神年轻时的虚影，正在演示某个复杂的鼎诀。
\"是陷阱也是机缘。\"苏怜雪收集着空中未熄的火星，将它们封入左眼，\"这些被囚禁的小世界，或许能补全我们缺失的......\"
后厨突然传来水缸破裂的声音。三人冲进去时，只见那半块酱饼漂浮在空中，霉斑组成的九鼎图案正在吞噬缸里的清水。每吞噬一分，酱饼就膨胀一圈，表面浮现出更多细节——现在能清晰看到每口鼎内部的结构了。
\"它在吸收信息成长。\"林夜伸手触碰酱饼，右眼的灵纹与霉斑产生共鸣，\"青鼎门的分鼎每苏醒一座，这配方就完善一分。\"
王禹突然用剑挑起一块碎片：\"你们看这个。\"
碎片上是某个鼎内部的刻纹，放大后能辨认出几行小字：\"以五味养鼎，可避大噬。然涩味难得，需取红尘烟火......\"
\"我明白了。\"苏怜雪左眼中的火星突然排列成阵，\"青鼎门当年分离九鼎，不仅是为了防备噬鼎，更是要......\"
院门外突然传来嘈杂人声。十几个乡民抬着个昏迷的少年闯进来，少年胸口有个可怕的灼伤，伤口形状竟与青铜鼎上的饕餮纹一模一样。
\"小虎子去西南山上采药，回来就这样了！\"老里正跪地磕头，\"求仙师救命！\"
林夜检查伤口时，右眼的灵纹突然刺痛。他\"看\"到少年魂魄上缠绕着翡翠色的鼎力，正在吞噬他的七情六欲。更可怕的是，伤口深处隐约连着某个小世界——那里面的生灵正在重复少年最快乐的记忆，像被圈养的食材。
\"取一碗清水来。\"苏怜雪突然吩咐，同时从发间拔下一根银丝，\"再找块老面引子。\"
当清水、银丝与老面混合时，林夜将酱饼掰下一小块投入碗中。混合物立刻发酵膨胀，散发出带着涩味的酒香。王禹用剑尖蘸取液体，在少年伤口周围画了个简易的鼎纹。
伤口内的饕餮纹突然扭曲，像被烫到般收缩。翡翠色的鼎力被酒香吸引，顺着剑尖流向王禹的铁剑。剑格鼎眼猛然闭合，将这股力量封存起来。
少年苏醒后的第一句话让所有人变色：\"西南山里有口会吃人的青铜鼎......它在收集'幸福'的味道。\"
林夜望向西南方向。右眼的灵纹穿透群山，隐约看到盆地中央那口分鼎正在喷吐翡翠色的雾霭。雾气中沉浮着无数笑脸，每个笑脸背后都连着小世界里的痛苦轮回。
\"收拾行装。\"他取下墙上的菜刀，刃口在晨光中泛起青铜色，\"我们去会会这口'幸福鼎'。\"
苏怜雪正在将火星封入特制的面饼，闻言抬头：\"以什么身份？\"
林夜将五味馆的招牌擦拭干净，那个\"味\"字在阳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
\"当然是......开饭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