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依旧沉默不语,太后不由轻轻放下茶盏,目光沉沉地看着皇帝。
“皇帝啊,你是君,是夫,更是这后宫的主心骨。”
“若是你连自己的妃嫔都信不过,反倒被流言牵着走,不仅寒了她们的心,更会让后宫人心惶惶。到时候,乱的可是你的整个后宫。”
皇帝心底的烦躁更甚,他垂下眼眸,躲避着太后锐利的目光,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沉郁。
“皇额娘说的这些,儿臣懂,可这件事情,儿臣也有自己的思虑。”
他说完这句,又抬眼看向太后,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海贵人从前连承宠都不肯,对儿臣几次三番的推拒,后来,偏在如懿失势时主动伴驾,又借着侍寝三番两次地为如懿说话。儿臣是怕,她们之间这姐妹情分,已经重到能让她们不顾君臣和妃嫔的本分。”
皇帝的模样添了几分疲惫,很快陷入自己的思绪。
哼!他是天子,后宫嫔妃皆该以他为尊。
可若她们心里,彼此之间的分量,比他这个一国之君还重要,那这后宫的秩序,又该如何维持?
况且,那太监咬舌前喊的话,虽未必是真,却像根刺,扎在他的心里,难受的紧。
皇帝越想,心底的疑影便越深。
太后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皇帝你呀,别想太多,后宫的事,其实都是小事,你安心处理前朝的事才是正经。且,哀家也相信,娴妃她是一个恪守本分的人。”
皇帝颇有些讶异,苦笑道:“皇额娘如今,倒是愿意为如懿说话,也不介意她是先帝废后的侄女乌拉那拉氏。”
太后目中微澜,不觉也有一些恍惚。
是啊,曾几何时,她多么不喜欢乌拉那拉氏。可是如今,岁月磨人,看着如懿这些年在后宫浮沉,却也从未失了底线,从未兴风作浪。
太后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珠花,语气里添了几分怅然。
“人啊,总是要往前看的。如今都多少年过去了,先帝的旧事,不该总压在如懿身上。”
可不就是旧事了么。
当年,她介意青樱是景仁宫那位的侄女,是怕景仁宫那位借这个侄女再起波澜,扰了前朝后宫的秩序。
可如今呢?景仁宫那位困在圆明园多年,早已成不了气候。
如懿如今也在圆明园谨小慎微,半分逾矩的事都不敢做。
她的乌拉那拉氏身份,早成了绑着她的枷锁,而非倚仗,那么有些旧事便也可以放下了。
太后又轻轻拍了拍皇帝的手背,目光如水,语气带着宽慰道,
“皇帝啊,你是君,要分得清什么是无稽之谈。别让过去的芥蒂,和如今的流言,搅乱了你的心思。”
皇帝静静的听着,依旧不语,瞳孔中的疑虑依旧未褪去,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倦意袭来。
前朝总会有忙不完的事,后宫还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心累。
“罢了,皇帝自己好好想想吧,哀家这个老婆子,就先回慈宁宫了。”太后叹一口气,随后起身,由宫女扶着向外走。
殿内只剩皇帝一人,烛火跳动着,映得他的脸色忽明忽暗。太后的话句句在理,可皇帝心底的疑云,却依旧没散。
如此沉寂了几天后,宫中嫔妃竟是个个去了养心殿,为如懿和海兰说情。
先是曦月带头说情,而后是纯嫔,婉贵人,再又是蕊姬。
便是连皇后富察琅华担心如懿和海兰陷入流言,也在皇帝的面前帮她们说情。
“皇上,臣妾是皇后,理当为后宫诸事尽心。娴妃与海贵人之间的流言传得愈发荒唐了,这样下去,不仅委屈了娴妃与海贵人,更让是各宫底下的奴才看着笑话。”
“如今,就连洒扫的宫人都敢私下议论主子,长此以往,臣妾怕,后宫规矩怕是要乱了。”
琅华端端正正站与皇帝身侧,一身淡黄色的宫装衬得她气质温婉,语气也带着几分皇后的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