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钰在面对跟自己从小青梅竹马的林尽染身份的变化时都能这般毫不留情的挖苦对方,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才是那个山匪之女,恐怕自己的所有谋划都会付诸东流。
而现在顾维舟要去的那个狮子县可就当初的山匪余孽隐藏的地方。
那个地方的横芜山地势险峻,当初她爹为了躲避官兵追杀,实行的便是狡兔三窟的计策。
横芜山就是现在那些山匪剩下来的一处窝点了,现在跟林尽染关系这么亲近的长安侯,去了狮子县,那会不会查出些什么来呢?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林雨初就有些不寒而栗,突然就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开始在屋里不停的走动。
片刻之后,她才停了下来,目光直直的看向梳妆台上那面已经有些斑驳的镜子。
这镜子是之前她进京的时候唯一带的一件他身上的旧物,之所以带出来,是因为这面镜子是当年他父亲为了给他过生辰,特意去劫杀的官家马车弄来的。
虽然当时那遭遇劫杀的官家已经满男死绝了,可是芝麻再小那也是看得见的,同样的哪怕再小的官也是个官。
她爹当年就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可是躲了很久的官兵,还受了伤,林雨初纵然已经绝情到杀了父亲,其实心中却还是一直挂念着对方对自己的好的。
所以虽然知道这东西可能会引人怀疑,还是毫不犹豫的拿着进京了。
进京之后每一回照这个镜子,除了睹物思人,更重要的是林雨初似乎透过这个镜子看到的镜中人还是从前的自己,她便时不时的来照一照,告诉自己,行事一定要谨慎。
这时,林雨初走到镜子前,伸手摸上自己映照在斑驳镜面上的脸庞,声音无端便带着一股阴狠:“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牺牲的东西也已经够多了,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哪怕是长安侯,只要是挡了我的路也必须死,就算不死也得声名狼藉!”
话音落下,林雨初突然抄起桌子上的一个红木匣子,便重重的朝着那面镜子砸了过去。
而后,那镜子飞溅出来的碎片,直接住划伤了她的手指,鲜血开始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林雨初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唇角反而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山匪之女了,我一定会稳稳的坐在邻家小姐的位置上,清清白白荣华富贵的过一辈子!”
一边说着,林雨初便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传出了窗外,传到了庑廊里几个丫鬟的耳中,几个丫鬟都忍不住汗毛直竖,面上却是半点都不敢显现出来,不仅如此在进去收拾残局,看到了林雨初手上的伤口之后,她们更是一声都不敢吭。
这位二小姐自从大小姐死了之后,性格变得那叫一个古怪,身上也会自个给自个弄一些伤,可是偏偏她们倒是敢问起这些伤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就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一来二去的,这些丫鬟也就学乖了。
林雨初在看到了自己手上包裹着的厚厚纱布时,脸上的表情却是越发意味深长。
她想了想就笑着对身边最得力的一个丫鬟花雪,淡声道:“一会儿,你便去一趟前院,等大哥他们忙完自己的事,你就把我这边的情况跟他们说一下,具体应该怎么说,我想你是明白的吧。”
丫鬟闻言忙不迭应是,头也埋得低低的遮掩住自己眼中的惶恐,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反而更加快速的给林雨初包扎。
午后。
林家几兄弟刚去盘查田产回来,想要好好休息休息,结果却看见花雪正站在月洞门外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时不时还唉声叹气几句。
林家几兄弟不管那里究竟如何,面上却是一贯表现得平易近人的,尤其是这段时间人家的生意实在不好,他们也想表现的好一些豪宅挽回自己的声名。
不管是作秀还是什么的,种子装得像模像样的就是了。
现在看到花雪这个样子
几人不约而同的就想到了之前林雨初苛待下人的事情。
几人脸色不自觉就沉了下来,走过去之后林无忧便直接开口问道:“花雪,你怎么这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是雨初那你出了什么事情吗?”
林无忧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对这个妹妹的担忧,林无妄却一灌醉是冷漠的,在他看来只要不影响到他的仕途,那家里兄弟姐妹的事情,他都不想过多掺和。
此时就沉声说道:“是不是大丫头对你太过苛责了?”
花雪闻言表情一顿,她想到林雨初表现出来的种种异样,总觉得十分不妥当,张嘴刚想说话,却听刚才还像是为他打抱不平的三少爷,又开了口。
“不管怎么样雨初是主子,她要是真的太过苛责你,那你就再忍忍大不了我让账房那边多给你几两银子的赏钱就是了,你可别出去胡说八道!”
花雪原本有些纷乱的心绪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她闭了闭眼才叹息着说道:“今天,宋公子来访了,我们家小姐见了他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好,罗碧在外面听着,好像是跟大小姐有关。”
说到这,花雪头又低了几分,这掩住眼中的愤恨,接着说道:“我们家小姐在宋公子走后还精神恍惚的打碎了镜子,然后手还割伤了,奴婢看着实在是有些担心啊。”
几兄弟闻言脸色更不好看了些,虽然这段日子他们很少再去晋大夫的药铺,可是心里却还都不自觉地记挂着林尽染,而且总会想起从前的一些旧事。
现在听到事情有关林尽染几人都不敢含糊,当即就去了的院子。
刚一进门,就看到林雨初正在做女红,只是她拿着绣花针的手,却是被厚厚的包了一层纱布。
林无忧到底是大哥,也是其中最容易的心软的一个,走了过去后就说道:“你手上受了伤,怎么还自己做女红呢,针线坊那边不是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