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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逼近的脚步声,杂乱而急促。

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像死神的鼓点敲在心上。

再次昏迷的老匠人呼吸微弱,脖颈上的勒痕触目惊心。

怎么办?

带上他,目标太大,行动迟缓,几乎是拖着个累赘往枪口上撞。

放弃他?

秦恒做不到。

眼睁睁看着一个受尽折磨的老人重新落入黄有德那帮畜生手里,他良心不安。

秦恒目光扫过小刀,后者已经无声地将匕首反握.

刀刃在昏暗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光,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救人!”

秦恒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这不是选择题,是必答题。

小刀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声音低沉而稳定,仿佛外面的威胁不存在。

“我断后,你带他走!”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回旋余地,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强大自信。

“仓库后面。”

小刀语速极快,同时手指朝仓库深处一个方向点了点。

“有个废弃的通风管道出口,刚才检查时留意过,栅栏锈了,但不算太牢固,应该能出去。”

寥寥几句,撤退路线已然规划清晰。

这份冷静和专业,让秦恒心头微定。

外面的人显然等不及了,仓库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传来哐哐”的撞击声,伴随着粗鲁的叫骂,显然正在尝试破门。

秦恒知道,让小刀一个人面对外面那群数量不明的敌人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街头混混,极可能是黄有德豢养的亡命徒。

他没有矫情地说一起走,时间不允许,老匠人的命等不起。

他重重地拍了下小刀的肩膀,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

“小心!”

小刀微微点头,吐出两个字。

“放心。”

秦恒不再犹豫,弯腰,小心翼翼地将瘦骨嶙峋的老匠人背到自己身上。

老人很轻,但身上散发的血腥味和那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

他必须快,更快!

就在这时,小刀动了。

他没有冲向秦恒指示的通风口,反而朝着传来撞门声的大门方向猛冲几步。

随手抄起地上吴天赐掉落的那根钢管,对着旁边一个堆叠的空油桶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

一声巨响在空旷的仓库里炸开,回音震荡。

“妈的!人在那边!”

外面立刻传来喊声,脚步声果然被吸引,朝着声源方向集中过去。

声东击西!

秦恒趁此机会,背着老匠人,一头扎进仓库深处那片更深的黑暗。

杂物堆积如山,灰尘呛鼻,他跌跌撞撞,全凭着小刀刚才指的方向和模糊的记忆摸索。

终于,在一堆废弃机器后面,他找到了那个半人高的通风口。

金属栅栏锈蚀严重,接口处已经松动。

秦恒用尽力气,连踹带掰,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硬生生将栅栏扯开一个缺口。

他先将老匠人小心地推了进去,然后自己缩身钻入。

管道里一片漆黑,弥漫着铁锈和陈年污垢的混合气味,空间狭窄得让人窒息。

爬出管道,外面是工厂后院,荒草长得比人还高。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卷起尘土。微弱的月光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秦恒辨认了一下大致方向,背紧了身上的老人,迈开步子,在荒草地和小土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起来。

仓库方向隐约传来几声闷响和短促的呼喝。

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秦恒不敢回头,也顾不上小刀那边的情况。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带着老人远离这片是非之地,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肺部火辣辣地疼,汗水浸透了衣背,背上的老人每一次无意识的呻吟都像鞭子抽打着他的神经。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穿过了多少荒地和废弃的厂房。

直到前方终于出现了熟悉的街道轮廓和灯光。

灵宝阁!

秦恒几乎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冲到了那扇熟悉的木门前。

已经是深夜,街道空旷,但阁楼二楼的窗户却透出温暖的灯光。

他用肩膀撞开虚掩的门,踉跄着冲了进去。

阁楼内,灯火通明。

一个穿着藏青色唐装,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坐在那张熟悉的梨花木大桌后。

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小心翼翼地托着一件青釉瓷碗,看得专注。

正是他的师傅,灵宝阁主,程青。

听到巨大的动静,程青抬起头。

当他看到秦恒浑身尘土,狼狈不堪,背上还背着一个生死不知的老人时。

他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惊讶或者慌乱。

只是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微微眯起,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锐利的视线在秦恒和老人身上一扫而过,仿佛瞬间就洞悉了七八分原委。

程青缓缓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和瓷碗,站起身。

他没有问怎么回事,也没有问这是谁,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语气,对秦恒道。

“把他小心放下,到里间去,快!”

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秦恒依言,将老匠人极其轻柔地放在里间那张平日师傅用来午后小憩的紫檀木软榻上。

动作再轻,也牵动了老人的伤处,引得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程青快步上前,手指搭上老匠人的腕脉,闭目凝神片刻,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接着小心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手法娴熟老练,动作间透着一种胸有成竹的镇定。

“伤得很重。”

程青检查完毕,面色透出几分凝重。

“新伤旧伤叠在一起,肋骨至少断了两根,内腑恐怕也有震荡。”

“再加上脱水和长时间的营养不良……”

“哼,下手的人是行家,知道怎么折磨人。”

“让人痛苦到极点,却又不至于立刻咽气。”

这番话让秦恒心头又是一紧,对黄有德的狠毒更多了几分认识。

程青转身走到墙边一个不起眼的博古架前,看似随意地转动了架子上的一个青铜兽首摆件。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博古架侧面竟无声滑开。

露出后面一个暗格,里面整齐摆放着一个古朴的深棕色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