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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中午还早得很,带进考场的食盒无用,李佑又原封不动的提出来。

苏爽就守在考场之外,立即迎上来问:“哥哥考完了?”

“考完了,”李佑把食盒打开,分过去一块饼,“你等候许久,想必也饿了,且拿去填肚子。”

苏爽一边吃饼,一边安慰道:“哥哥莫急,今年不过,明年再来便是。”

李佑笑道:“我过了啊。”

苏爽继续说:“少爷怕也要考两三年,明年咱们再一起来。”

“我考过了。”李佑重复道。

“我晓得哥哥考过……呃,”苏爽顿时愣住,“哥哥被取中了?”

“取中了。”李佑点头。

苏爽一手执饼,一手帮李佑提书箱:“哥哥定是说笑,哄我寻开心。这才多久啊,大少爷怕是还未起床。”

“那便回客栈寻大少爷去。”李佑懒得再解释。

苏爽说:“我还要等小少爷呢。”

此时此刻,苏如鹤也已经交卷,并正在接受郑知县的面试。

郑知县面色古怪,看着手里的两篇文章。

第一篇破题为:“之乎者也,圣人之言,不听不可,不可不听。”

好吧,勉强还算正常,县试文章要求不高。

第二篇是作诗题目,郑知县看着苏如鹤的诗作,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苏如鹤的:“食多腹便便,行走苦难言。劝君节饮食,身健心自安。”

郑乾憋着笑问:“你也是颍上苏氏子弟?”

苏如鹤点头:“是啊。”

郑乾又问:“苏大昭也是你爹?”

苏如鹤点头:“是啊。”

“哈哈哈哈哈!”

郑乾终于忍不住了,坐在那里捧腹大笑,诸多考生都好奇的偷瞧过来。

苏如鹤见知县似乎很开心,顿时也得意起来:“县尊,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很好,堪称绝妙,”郑乾都快笑岔气儿了,咬着嘴唇止笑,挥手道,“且去吧。”

苏如鹤心情愉悦离开,经过前排一个考棚,有考生低语:“县尊如此赏识,兄台文章必佳,请问作诗题目如何应对?”

苏如鹤性格豪爽,愿与众人分享成功经验,朗声道:“我就写了个食多带来的不便,劝人节食呢。”

“立即离场,不可喧哗!”

监考差役连忙喝止。

听到苏如鹤的回答,一些考生捂嘴偷笑,一些考生如闻仙音。

及至中午,陆续有考生交卷,许多诗作都跟吃的有关,郑知县已笑得腮帮子发僵。

此刻师爷前来顶班,郑乾没有立即走,而是拿出李佑的卷子:“贤弟且看,这里有一篇雄文。”

师爷瞟了一眼,表情有些古怪,只说:“果然好文章。”

郑乾兴奋道:“此文可为模范,应当张榜贴出,供众学童习之。”师爷憋笑道:“必当如此也。”

今天的考试题目,就是这师爷出的,昨晚郑知县喝花酒去了。

望着跑去吃午饭的郑乾,师爷的奉承表情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鄙夷。

……

且说苏如鹤离开考场,立即招呼道:“走了,回客栈去,爹爹肯定还没走。”

苏爽接过书箱,问道:“少爷考得可好?”

苏如鹤喜滋滋说:“虽都是乱写的,本少爷却有急智,县尊看了开怀大笑,当场对我夸赞有加。”

苏爽又惊又喜,连说:“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咱们快回客栈,把这好消息说与大少爷听。”“还不快走。”苏如鹤已经迫不及待了。

三人回到客栈,苏皓果然还没起床,周武早去河边备好船只。

绘彩、乐弦、赋才也没睡醒,他们昨晚都在陪苏皓玩叶子戏。

苏如鹤兴冲冲跑去敲门:“爹,爹,孩儿来报喜了!”

苏皓迷迷糊糊爬起,打着哈欠开门,带着起床气说:“这才几时,你怎已交卷了?”

苏爽抢着报喜:“爹爹,少爷考得好,得了县尊老爷夸奖。”

苏皓一边穿衣,一边问道:“你写的什么文章?”

“第一题还凑合,”苏如鹤得意洋洋说,“县尊看了第二题的诗,当即开怀大笑。作诗题目跟吃有关,孩儿就写了‘食多腹便便,行走苦难言。劝君节饮食,身健心自安’,想来正中县尊下怀……爹,你拿板凳作甚?”

“轰!”

一张板凳飞过去。

苏如鹤连忙躲闪,惊恐道:“爹,你为何要打我?孩儿这次考得很好啊。”

苏皓闭眼缓和情绪,似乎不想再看傻儿子,吩咐李佑说:“帮我教训这兔崽子!”

“好嘞!”李佑一脚踹出。

苏如鹤完全没有防备,被这一脚踹到屁股,顿时在屋里跌个狗吃屎。他爬起来,转身怒视李佑:“你竟敢偷袭我!”

李佑指了指苏皓,表示自己听命行事。

苏如鹤气呼呼坐下,估计也想明白情况,嘀咕道:“这次丢脸了,县尊定然在笑话我。”

苏皓总算穿好衣服,问李佑:“你怎么也交卷了?”

李佑回答道:“胡乱写了两篇文章,县尊让我回家准备乡试。”

“当场录了?”苏皓有些惊讶。

“录了。”李佑点头说。

苏如鹤、苏爽主仆二人,顿时面面相觑,都觉得李佑真是好牛逼。

苏皓问道:“怎过的?”

李佑解释说:“第一题,孩儿抄了韩愈的散文,哪知县尊老爷拍案叫绝。”

“也是个不学无术的,”苏皓忍不住讥笑,也不知在讥讽李佑,还是在讥讽张知县,他问道,“抄了哪篇文章?”

李佑回答道:“也没抄完,后面的记不住,只能胡乱凑字数。实在记不全,只能勉强拼凑。题目是‘子曰’,孩儿以‘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出自韩愈《进学解》)破题,后面又胡乱写了些。”破题。”

“那句竟是韩愈……”苏皓突然顿了顿,改口说,“抄得好!”

李佑:????

不会吧,不会吧。

苏皓自诩文采了得,竟也跟张知县一样,没有读过韩愈的文章?

还真没读过!

唐末虽有古文运动,但多数士子更专注于诗赋以及应举的时文,对于散文的研读参差不齐。而且当时书籍传播不便,即便知道韩愈等大家,也未必能读到其全部作品。

苏皓面带微笑,故作平静道:“你学过韩愈的散文?”

“囫囵读过。”李佑回答。

“先人的散文都读过?”苏皓又问。

李佑说道:“只读过一些。”

苏皓考教问:“你最喜欢哪篇?”

李佑答道:“《师说》,是韩愈的。”

“可会背诵?”苏皓问道。

“或许有些句子忘了,”李佑开始背诵,“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

苏皓越听越心惊,这篇文章太好了,他竟然没有读过,只知道其中一些名句。

“好,甚好!”苏皓连连赞许。

李佑则越背越心惊,认真观察苏皓的表情,这位老兄竟然不知道《师说》?

唐末的举人也太水了吧!

也不能这么说,苏皓熟读诸子百家,家里收藏了许多秦汉文章。

“走了,走了,”苏皓掩饰心中尴尬,招呼孩子们登船出游,半路上又悄悄对赋才说,“去买一本韩愈等大家的文集,速去速回,我在船上等你。”

众人登船许久,赋才终于买书回来。

“爹爹,我跑了好几家书店,总算是买到一本。”赋才的手上全是灰尘,也不知这本书被嫌弃了多少年。

开船启航,前往汝阴。

苏皓独自坐在舱中,连续品读几篇雄文,突然泪流满面:“今日方知文章真谛,吾已蹉跎半生矣!”

其实不算晚,在古文运动的推动下,许多文人也是后期才深入研读大家之作。

李佑坐在船头,眺望两岸风景,心情极为复杂。

这大唐,不仅该给老百姓提供粮食,还得给天下士子提供精神食粮啊。

一个颇具才名的举人,竟然不知道《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