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昭文压根没搭理何淮。
这男人却像块牛皮糖似的黏着她,一路上嬉皮笑脸地找话题。
每次被她一句话堵回去,他也不恼,照样笑眯眯的,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似的。
昨夜的暴雨在院子里留下深深浅浅的水洼,阳光照射下泛着细碎的金光。
村长老婆洗完衣服后在院子里晾晒,隔得老远都能听见衣服布料的抖动声,以及她跟孩子的谈话声音。
小孩子不懂,只是眨巴着眼睛问妈妈:“那个贵客什么时候走啊?我们家天天那么多人来都被弄得乱糟糟的,妈妈,你每天都要打扫好多次。”
这话正好被刚进门的村长听见了。过去拎起孩子就往腿上按,“啪啪”就是几巴掌。
小孩“哇”的哭出声,连滚带爬地躲到母亲身后,死死拽着母亲的衣角,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村长温着个脸站在不远处,指着他:“这是贵客,贵客,懂不懂?你能不能吃上饭都得看贵客!”
小孩胆战心惊,脸上带着害怕的神情,紧紧抓着妈妈的衣摆。
村长老婆手足无措地站着,偷瞄见解昭文就在旁边,赶紧弯腰赔不是:“贵客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解昭文皱了皱眉,她实在不习惯被人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
孩子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来,听得人心里发烦。
何淮站在一旁看戏,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没事。”解昭文摆摆手,“童言无忌嘛。”
村长原本盛怒的面庞听着她的话之后瞬间绽开笑容,面对她的时候永远都是谦卑且温和的:“好好,贵人大人有大量。”
突然身旁传来“噗嗤”一声,何淮没忍住笑出了声,并且笑的很大胆。
小男孩儿躲在妈妈身后,脸上还糊着鼻涕眼泪,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都不认识,从来没见过这个男的。
村子里就这么大,几乎每家每户都相互认识。
他扯扯妈妈的裤腿,仰着头问:“这是谁呀?”
男人朝他一双桃花眼笑嘻嘻地蹲下:“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表哥呀,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说着抬手点了点小孩儿的脑袋。
村长家儿子一看就是那种被宠坏了的小胖子,很少被家里人凶,看到自己父亲因为解昭文而对自己发脾气,当下的心情难免也不太好。
他一抬手“啪”地拍开何淮的手指,扭头跑到墙角,拿着树枝使劲戳地,嘴里嘟嘟囔囔的。
何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解昭文看着这个场面只觉得头痛,捏了捏发胀的额角,跨步走到屋里去,想看看灰老和百里玉祁回来了没有。
与此同时也错过了村长的儿子在一旁一边拿小棍儿在地上划拉着,一边嘟囔着:“才不是我表哥,才不是我表哥,根本就没见过这个人,我根本就没有表哥。”
随便一个人来听到都会觉得奇怪,根本就没有表哥,那这个表哥是怎么出现的?而且村长也默认了这是他的侄子,难道以前从来没有来到村子过吗?可是现在封山了,他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呢?
……
解昭文推开几间房门,屋子里依旧空空荡荡,看得出百里玉祁和灰老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身后跟着的何淮一直像尾巴一样在他边上转悠。
解昭文扭头看着他,简短地提问:“你有事?”面色不善很冷漠。
何淮额角一跳,自己这张帅脸不管用了吗?之前在外面打探情报的时候,不管怎样,小姑娘对着他都能笑出声。面前这个倒是挺特殊的。
他露出一个标准且温和的微笑:“只是觉得谢小姐很有意思,想跟谢小姐多接触交谈,交个朋友嘛。”
解昭文心里一阵腹诽:这个人长得邪里邪气的,一张渣男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不知道自己被骂“渣男脸”的何淮依旧在一旁想跟她拉家常促进关系。
但他也不傻,长期的人际交往让他知道面前的小姑娘很想让他赶紧滚,回答也敷衍得很。
聊了没两句,他沉默了一会儿,仰着头对她露出爽朗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格外让人在意:“你想去后山看看更大的养殖场吗?就是你刚刚在祠堂看见的那些虫子。村长是不是告诉你还有一个其他的地方?我带你去啊。”
面上笑眯眯的。
解昭文对他的话语突然在意了起来,紧盯着他的面部仔细看了一下,妄图发现这个家伙打什么其他主意。
面前男人说实话长得很帅,但突然出现的身份实在让人怀疑,可也没什么证据。
“真的?”解昭文狐疑地问出。
“当然是真的,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正好回来能赶得上晚饭。”男人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
跨过门口回过头朝解昭文一笑,话说得轻松,却莫名让人觉得不容拒绝。
解昭文摸了摸背后短刃的刀柄,思考了一瞬,踏上了前往后山的步伐。
出了村子之后渐渐向外走去。
解昭文一路小心地留意着脚下的路,别等会儿被拐到什么山沟沟里,自己还能再走回去。
何淮就在一旁像是拉家常一般:“谢小姐多大了?看着很年轻呢。”
解昭文脑子里在记录,但依旧回答:“54了。”
何淮动作一顿,没想到对方能有这么强的高防守,脸上的笑容龟裂了一瞬,瞬间又恢复原样。
“谢小姐是哪里人啊?听口音应该是江浙沪的吧。”
“不算是江浙沪的吧?小时候在国外长大。14岁的时候才把我接回来,说是孩子抱错了,我是真千金。”
解昭文淡淡的嗓音响起,视线都不带落在何淮脸上的,只是一味地走路。
何淮吸了一口气,再接再厉:“是吗?那回来之后在哪个城市呢?”
解昭文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住在哪个城市啊?其实我不太清楚诶。里面每个人都穿着那种蓝白条的衣服,然后有姐姐每天都给我们发小药丸吃,我们只能在院子里面和屋里面活动。”
“每间屋子前面都有很高的铁栅栏和铁门。除了这个房子以外没有去过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