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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汉末听雨 > 第83章 西园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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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到半夜,留下春兰与夏竹照顾伤员,其他人修养状态,以待明天。如今伤病满园,须臾离不得人,周晨准备将木具作坊也关几天,左右等伙计们伤情好些再说。另外遇难伙计的丧葬,家属的安抚,都需要人。所以只能将木具作坊关几天。

太阳依旧照常升起,然而有些人却见不着。被捅穿肚肠的一个伙计,昨夜还是没挺过来,清早发现时,人都已经凉透了。稍没顾过来,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连句遗言也没交代。其家人又一阵嚎啕大哭,使得作坊气氛更加沉闷。受伤的躺床上,也不再呻吟,空洞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色彩,丢了魂般,双目无神。没受伤的也不吭声,埋头干活。作坊内鸦雀无声,压抑得狠。连李虹养的那条狗都察觉到异常,无精打采的趴在门旁,也不再摇尾巴。周晨觉得难受,只想尽快离开作坊,于是匆匆探问过伙计,便赶紧逃离。另一个被捅的伙计,情况也不容乐观。其它受伤的伙计,情况倒还算良好。这等酒楼的争斗,一次便丢掉六条性命,代价实在让人痛得窒息。

遇难的伙计,尸体都转移到木具作坊,灵堂便设在那。遇难者家属亲朋也都去那拜祭。瞧着武教头那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还哭得死去活来的母亲,周晨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前日还承欢膝下,现在却天人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对老人家实在太残酷。周晨无颜面对,也没脸开口安慰,只能逃避。将这些糟心事丢给小二。交由他全权操办,自己打下手。武教头等几个遭遇不幸的伙计,虽为作坊做工不久,但却是为作坊丢掉性命。总要给逝去的人一个体面的葬礼,才能让活着的人有些许安慰。于是周晨这才将遇难者集中起来,统一发送。而未受伤的伙计,又多了项任务,连夜赶制棺材。周晨的任务便是跑趟白马寺,看能否请几个法师,超度一番。

离开作坊,外面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些,周晨这才舒口气。

昨夜忙得太晚,蹇硕没继续等,只约定今日午时,在望江楼碰面。现在离午时尚远,还够叫架马车,去趟白马寺。白马寺乃皇家寺庙,平日是不对外开放的。周晨有珈蓝的念珠,在门外通报等候方得入门。

经小沙弥通报,珈蓝接待周晨,还在远处便唱喏。

“无尘施主久违了。”

近一年不见,珈蓝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只是修为更加高深,气度也更加恢弘。周晨连忙还礼。

“许久不见,大师法相深严,想是修行又有精进,真是可喜可贺。”

“哪里哪里。”

寒暄过后,周晨直奔正题。

“某的几个伙计昨日遇难,想请贵寺高僧为他们超度亡魂,不知可否?”

珈蓝愣了一下,这样的请求,是他全然没想到的。佛教入中原虽已百多年,然而这百多年却发展缓慢,对百姓的影响极为有限。最有影响的,便是在佛诞日开法会,向百姓们宣扬佛法。却从未想过为故去亡魂超度的事。若今日接下此业务,从此佛法便可走入平常百姓之家。乃是弘扬佛法的一大善举。珈蓝眼前,似乎瞬间打开一扇充满光明的窗。只要此次事情办好,让百姓们见识佛门广大,往后百姓家中婚丧嫁娶,都会请僧人祈福或超度。那佛法在中原便可迅速流传。而不必困顿于寺中,影响甚微。虽是善举,却不是自己一言可定,还得与寺内主持等高僧商议。如果接下此事,超度亡魂,用什么经文,取什么名目,安什么流程形式,都得商议。毕竟办这样的法会,还是第一次。要想起到宣扬佛法的效果,必然要将事情做得漂亮才行。

“此事老衲不能立即答复,还需与寺内高僧商议才行。”

“商议?需商议多久?某可以等,但某那些故去的伙计却等不了。”

“老衲知道施主着急,但超度亡魂之事,本寺以往也并未办过,故需商议个章程。弘扬佛法,一直是我辈夙愿。今日若能参与到贵伙计的葬礼,为逝者超度,老衲自是愿意帮忙。但并不能匆忙答应。行事太匆忙,往往结果并不美。故有欲速则不达之说。施主觉得老衲说得可对?”

周晨无言以对。他并没想到,如今的佛教,影响远不如后世。赫赫有名的白马寺,连场超度的葬礼都没办过。难道白马寺都不死人的么?周晨很纳闷。

瞧出周晨纳闷的神情,珈蓝开口解惑道:“超度我佛家弟子,自然与外道百姓不同。我佛家弟子圆寂,得佛祖接引,往生西天极乐。而外道百姓并不礼佛,死后入地狱轮回,所以超度起来也并不相同。”

周晨点点头,勉强同意他这一说法。若是在后世,周晨只会嗤之以鼻,因为自己是个无神论者,什么西天极乐,什么地狱轮回都是忽悠。但现在,周晨需要一场体面的葬礼,来安抚大家失落的心。

“某的那些伙计,会停灵三日,希望大师明日能带领寺内高僧大德,为某的伙计超度。拜托了。”

“施主快快请起,老衲与寺内高僧商议过后,晚些时候派人给施主答复如何。”

“那某便在作坊静候佳音了。”

珈蓝点点头,却又开口挽留道:

“施主神色阴翳,面带倦容,何不留下,老衲请人为你讲卷经书再走?红尘苦痛,唯有梵音妙谛方能化解。”

看来老和尚还没放弃度化自己,变着法的想将自己留下。

“多谢大师美意,只小子俗事缠身,还是不叨扰了。”

离开白马寺,周晨又紧赶慢赶的赶到望江楼,时间刚刚好。蹇硕未至,周晨端杯,一个人喝闷酒。思虑该如何反击天一楼。可左思右想,还是只能指望蹇硕。他不出头,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思虑之间,蹇硕推门而入。满面红光,意气风发。看来这新军统领的职位,着实让他志得意满。

“无尘兄弟久等了。”

一声兄弟,叫得周晨愣神。以前他连正眼也不愿瞧的布衣平民,现在成了他兄弟,这变化实在太快。但他既然有意抬举自己,自己也没必要做作。

“哪里,某也刚到没多久。昨日多亏黄门及时赶到,不然自己现在已是死人。未来得及道谢,实在失礼,还请黄门见谅。”

“自己人,何必那么多虚礼。某便是不喜欢那些读书人,一肚子的弯弯绕,虚得很。若不然与他们多纠缠会,还真赶不上出宫救你。来,咱们喝一杯,庆祝你死里逃生。”

“某敬您,庆祝您得偿所愿。从此便为陛下心腹,叱咤朝堂。”

蹇硕挥挥手,并不同意周晨的说法。

“兄弟,朝堂的事,哪有这么简单。某虽为陛下倚重,但叱咤朝堂,还远得很哩。”

也是,皇帝都不能为所欲为,何况一个宦官。西园新军,说起来他是首领,但却共有八大校尉。上军校尉蹇硕,中军校尉袁绍,下军校尉鲍鸿,典军校尉曹操,助军左校尉赵融,助军右校尉冯芳,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淳于琼。这八人中,又分好几派。最大的派系便是官宦子弟派,代表人物便是袁绍曹操。刘宏将他们拉入新军,也是为拉拢氏族,赢得更多支持。其次便是刘宏亲信派,蹇硕便是代表人物。最后是实战派,鲍鸿为代表。这三个派系,蹇硕真正能指挥得动的,冯芳夏牟还好,都是刘宏亲信,其他人便真难说了。

“不管如何,此次能在朝堂独占鳌头,打压何进,也是件好事。朝堂之事,以后再慢慢谋划便是。”

“说得也是。某能有今日,也全赖兄弟帮某谋划。兄弟真是神人,某听从你的建议,苦读兵书,果然被陛下看中,点为上军校尉,统领新军。到如今,兄弟年初所言竟无一不中,真乃当世之张子房也。”

“黄门谬赞,某岂敢与留侯相比。黄门今日能出头,也都是黄门自己努力的结果。”

“诶,无尘兄弟不必自谦。古人真实如何某不知晓。但于某而言,你比留侯更胜。往后还得依靠兄弟,为某出谋划策才行。”

直到昨日陛下颁下诏书,蹇硕都还一直不敢信。竟真有人料事如神,半年后的事情,也所料分毫不差。自己是真的被周无尘的谋算震惊到了,所以陛下诏书颁布之后,便抛下文武百官,前来找他。生怕来迟了,他被别人招揽去。还未出宫门,便收到宫外传来他遇事的消息,这才又急忙赶到司隶校尉府衙。这才将人截住,真是万幸,也着实惊险。昨日看他对自己的伙计都那么上心,定是个重情义之人。昨晚才放心离去,约好今日碰面。因为自己对他有活命之恩,他重情义,自然不会再去投别人。然而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却见周晨犹疑,令蹇硕瞬间冷脸,瞧他的眼神都变了。

便是蹇硕冷脸一撇,令周晨瞬间汗毛炸立,背脊发凉。刚才还和颜悦色,称兄道弟,只因短暂犹疑,便杀气四溢。难怪世人都觉得宦官可怕,现在亲身感受,宦官的阴冷确实可怕。

“谋划之事好说,可眼下某的留仙楼被天一楼砸毁,黄门可有何赐教?”

蹇硕心中恼怒,自己如此抬举他,他竟视而不见。虽勉强应了自己,却是在谈条件,若不为他出头,以后怕是不会真心为自己谋划。若是为他出头,答应他的条件,有些丢了主公的颜面。往后只怕他会肆无忌惮的提条件。可若不答应,人才难得,自己又正是用人的时候,错过也是遗憾。他前前后后用二十多人,便挡住五十多人的围攻,可见用兵之道,定也不凡。自己初领新军,正需他这样的人才。古人言但凡大才,都桀骜难驯。他的才华自己已经见识到,桀骜之态也在眼前。难道他是想试探自己的气度?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有才之人择主,定也是要试探一番的。没有一番英姿气度,哪位才子会臣服?

“依无尘之见,某该当如何?”

“经过昨日府衙抢人之事后,现在整个洛阳城都知道,某是您的人。留仙楼被天一楼砸了,其实也相当于大将军在打您的脸。以报您在新军压他一头之仇。咱们自然不能善罢甘休。您初领新军,若此次隐忍,以后在新军怕难以服众。不若也找些人,把天一楼给砸了。直截了当的打回去,好叫世人知晓,咱们半点不虚他。以后练兵做事,才有底气。”

听着他前半段的说辞,蹇硕还觉得有理,只是听到他要砸天一楼,蹇硕吓得差点跳起来。

“什么?你要砸天一楼?”

见周晨淡定的点头,蹇硕却不淡定。

“你可知天一楼乃是大将军的钱袋子之一,里面有多少护卫,得找多少人才敢上门闹事?何况一旦砸天一楼,便等于直接开战,某在朝中根基甚浅,如何是何进的对手。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蹇硕一连说了好多个不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直接否定周晨的提议,让他趁早打消这念头。蹇硕知道他想报仇,而自己与何进也确实不对付。但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更不想被这么个布衣平民当枪使。何况自己才得上军校尉的职位,并没有多少班底,如何是何进的对手。让自己为他出头,去洛阳县或是司隶校尉府衙关照一番还可以,直接与何进撕破脸,是绝对不行的。

“黄门没班底,十常侍却有。您独自一人对付大将军,自然办不到,但加上十常侍却可以。某知道您往日不与十常侍同流,但朝臣们却无不将您视做十常侍党羽。既然这样两边不讨好,何不倒向一边,壮大自己。如今您地位不同往日,十常侍待您,也定会转变态度。何况如今陛下对大将军不喜已是朝野皆知,黄门深得陛下倚重,出手砸天一楼,大将军未必敢撕破脸皮。”

听着周晨分析,蹇硕端起的酒杯,一直悬着也没喝。就那么端着,认真听着。这一层倒是自己没想到的,蹇硕对他的见识与分析,不由得更佩服。如此大才,错过实在可惜。见他犹豫,周晨又怂恿道:

“我们也不是要将天一楼夷为平地,只是上门打闹一番,让他们脸面无光即可。”

多少年无人敢上天一楼闹事,若突然冒出一群人将天一楼打砸了,定让天一楼颜面扫地。有此教训,留仙楼才能开得下去。月娘往后想对付留仙楼,必得想想自己的天一楼保不保得住。

即使周晨分析得头头是道,蹇硕也依然犹豫。这是对何进长期以来的畏惧,所产生的阴影,要走出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某回去与张让等人商量一下,再做打算吧。”

周晨一阵叹息,不好再说什么。蹇硕不敢出头,报仇还是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