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叶城的城墙上,硝烟还未完全散去。石砖上斑驳的血迹在夕阳下呈现出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死亡的气息。巴特坐在一堆碎石上,手中的长剑刃口已经卷了好几个缺口,他的左臂用粗糙的布条包扎着,鲜血还在慢慢渗透。
\"队长,伤亡统计出来了。\"乔伊拖着一条瘸腿走过来,脸上满是疲惫和悲伤,\"我们小队原本二十三人,现在只剩下七个能站着的。\"
巴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死了的兄弟们…都安排好了吗?\"
\"都埋在城墙后面了。\"乔伊的声音有些哽咽,\"按照军队的规矩,每人一个木牌。\"
克里从城墙的另一端走过来,他的脸上有一道新鲜的剑伤,从太阳穴一直延伸到下巴。年轻的士兵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岁。
\"队长,伊尔森人真的撤退了。\"克里坐在巴特身边,\"他们的后卫部队刚刚消失在地平线上。\"
\"撤退?\"巴特冷笑一声,\"小子,那不叫撤退,那叫试探。他们只是想看看我们的底细,现在看够了,自然就走了。\"
乔伊不解地问道:\"那他们为什么不继续攻城?我们的兵力已经…\"
\"因为他们不需要。\"巴特站起身来,走到城墙边缘俯视着下方,\"你们看看城下那些商队的车辙印,看看那些被他们控制的村镇。他们要的不是这座城,而是这条贸易路线。\"
布莱克伯爵的府邸内,豪华的会议厅里聚集着南方最有权势的几位贵族。水晶吊灯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恐慌。他们刚接到王都密探带来的第一手消息——国王似乎暂时不会出手支援南方。
\"这简直是背叛!\"卡斯特伯爵猛地拍桌子,\"阿拉里克那个混蛋竟然把我们当成弃子!\"
莫顿子爵的胖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我就说不该相信王室!他们从来就没把我们南方人当自己人看!\"
布莱克伯爵坐在主位上,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各位,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现在的关键是,我们该如何自保。\"
\"自保?\"一个年轻的男爵站起来,\"布莱克大人,您有什么建议?\"
\"投降。\"布莱克的话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心上,\"向伊尔森投降,争取最好的条件。\"
会议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个建议震惊了。
\"投降?\"卡斯特不敢置信地说道,\"我们要背叛卡林迪亚?\"
\"背叛?\"布莱克冷笑道,\"是谁先背叛了谁?阿拉里克把我们扔给伊尔森人当炮灰,我们还要为他守节吗?\"
莫顿子爵点头赞同:\"布莱克说得对。既然王室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可是…\"年轻男爵还在犹豫,\"如果我们投降,那些还在为我们战斗的士兵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会议厅再次陷入沉默。
\"士兵?\"布莱克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些王室的走狗?他们可以成为我们向伊尔森表示诚意的礼物。\"
城墙下的一间破旧酒馆里,巴特独自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杯劣质的麦酒。酒馆里的其他客人都是些商人和小贵族的仆从,他们压低声音交头接耳,但巴特的耳朵足够敏锐。
\"…听说王都那边根本不打算派兵来…\"
\"…布莱克伯爵他们正在商量投降的事…\"
\"…那些士兵完蛋了,贵族们要把他们当成投名状…\"
巴特的手紧紧握住酒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苦笑着摇摇头,这些消息传播的速度比王都的正式命令还要快。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在心中想道,国王把我们当成了弃子,贵族们想把我们当成投名状。我们这些为国流血的士兵,在他们眼里连棋子都不如。
酒馆的门被推开,克里走了进来。年轻的士兵环顾四周,找到巴特后快步走过来。
\"队长,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克里坐在巴特对面,\"兄弟们都在找您。\"
\"坐下,克里。\"巴特的声音很平静,\"喝一杯,我们需要谈谈。\"
克里要了一杯酒,疑惑地看着巴特:\"队长,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伤口疼吗?\"
\"不是伤口疼,是心疼。\"巴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克里,你听说了吗?关于王都的消息。\"
\"什么消息?\"
\"国王不会派兵来支援我们。\"巴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如同重锤,\"我们被抛弃了。\"
克里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这不可能!我们刚刚为帝国守住了城池!\"
\"守住了又怎么样?\"巴特冷笑道,\"在那些大人物眼里,我们只是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他压低声音,凑近克里:\"更糟的是,那些南方贵族正在商量投降伊尔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克里摇摇头,但眼中已经有了恐惧。
\"意味着我们会成为他们向伊尔森表示诚意的礼物。\"巴特的话如同冰刀刺进克里的心脏,\"他们会把我们绑起来,送给伊尔森人,证明自己的投降是真心的。\"
酒馆里的嘈杂声仿佛都消失了,克里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那…那我们怎么办?\"克里的声音在颤抖。
巴特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我们走。\"
\"走?去哪里?\"
\"北方。\"巴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去橡树谷。\"
这个答案让克里愣住了:\"橡树谷?那个…哥布林的地方?\"
\"对,就是那个哥布林的地方。\"巴特点头道,\"你还记得那些商人说过的话吗?那里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有诚意就能活下去。\"
\"可是队长,我们是卡林迪亚的士兵,去那里不就是…\"
\"叛逃?\"巴特打断了他,\"克里,你告诉我,我们效忠的是什么?是那个把我们当弃子的国王?还是那些要把我们当投名状的贵族?\"
克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我们效忠的是卡林迪亚这片土地,是这里的百姓。\"巴特的声音变得坚定,\"但现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者已经抛弃了我们。我们没有义务为背叛者送死。\"
夜幕降临,金叶城的街道上只有零星的火把在摇曳。巴特和克里悄悄回到营地,其他幸存的士兵们正围坐在篝火旁,默默地修补着破损的装备。
\"兄弟们。\"巴特走到篝火前,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他。
\"队长,有什么新消息吗?\"乔伊问道。
巴特环视着这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士兵,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和困惑。这些人为了帝国流血牺牲,却即将被自己人出卖。
\"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巴特的声音很沉重,\"王都不会派兵来支援我们,南方的贵族们正在准备投降伊尔森。\"
士兵们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有人愤怒地咒骂,有人绝望地低下头。
\"更糟的是,\"巴特继续说道,\"他们很可能会把我们当成投降的礼物。\"
\"什么?!\"乔伊猛地站起来,\"这些混蛋!\"
\"队长,那我们怎么办?\"一个年轻的士兵问道。
巴特深吸一口气:\"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留在这里,等着被出卖。第二,跟我走,去寻找新的出路。\"
\"去哪里?\"
\"北方,橡树谷。\"巴特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哥布林的地盘?\"乔伊不敢置信地说道,\"队长,您疯了吗?\"
\"也许我确实疯了。\"巴特苦笑道,\"但至少那里的哥布林不会背叛自己的同伴。\"
篝火在夜风中摇摆,照亮了每个人复杂的表情。这些士兵面临着人生中最艰难的选择:是坚守所谓的忠诚等待死亡,还是抛弃一切去寻找新的希望?
\"我跟您走,队长。\"克里第一个站起来,\"反正我已经是个该死的杀人犯了,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我也去。\"乔伊咬牙道,\"与其被这些贵族老爷出卖,不如去试试运气。\"
一个接一个,士兵们做出了选择。最终,除了两个年纪较大的老兵选择留下外,其他人都决定跟随巴特北上。
\"那就这样决定了。\"巴特站起身来,\"收拾装备,我们连夜出发。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卡林迪亚的士兵,我们只是一群寻找新家园的流浪者。\"
月光下,一小队身影悄悄离开了金叶城,向着北方那片未知的土地前进。他们身后,是背叛和绝望;前方,是希望和未知。
在这个充满背叛的世界里,也许只有那些被称为\"野蛮人\"的哥布林,才能给他们真正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