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童抬眼望了叶良一瞬，轻轻应了一声：“嗯。”
叶良嘴角微扬，心里暗道，这丫头虽然常惹人头疼，可真安静下来，收拾妥当时，小小的人儿配着那张干净的脸，其实看着也挺顺眼。
他的目光落在她被自己揉得乱糟糟的发丝上，随手指了指梳妆台前的铜镜。
“过去，坐好。”
颜童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还是乖乖走过去，坐在了镜前的椅子上。
叶良站在她身后，先看了看镜中映出的她，又低头打量了下那一头乱发，伸手解开发带，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替她理顺。
有一说一，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帮女生梳头发，毕竟他是孤儿院出来的。
冰凉的木梳划过头皮，颜童的身体忍不住绷紧。
上一次有人替她梳头，还是已不在世的师尊。
师尊的面容自记忆深处浮现出来，她的眼眶瞬间泛了红。
她很清楚，那一战师尊会陨落，源头正是她。
而正因如此，在师尊离去之后，她愈发钻进了死胡同，甚至走到取人心头血的地步。
那时的她，害怕极了。
怕的是师尊为她付出性命，到头来她依旧逃不过入魔的结局，最终不仅害了自己，还会连累师兄们，甚至毁掉整个青阳门。
叶良像是刻意忽略了她眼底的波动，只是耐心地将那一头乱发梳顺，又慢慢分缕。
手指在发丝间穿行，边编发边缓声开口。
“这一生，修炼固然重要，但还有许多比境界更珍贵的东西。
亲情，或者爱情。”
“你年纪尚小，自然谈不上后者，可亲情的价值却难以衡量。
你或许觉得某些人微不足道，可在别人眼里，他们却是至宝。
换个角度去想，学会珍惜和善待，才算是心境圆满。
若修士连最基本的怜悯都失去了，那么求仙问道的意义，又剩下什么呢？”
“若只是为了攀比、为了高飞，那终究有尽头。
上有青天，强中更有强者，你在下界称雄，即便飞升，上界的众神眼中，你仍不过沧海一粟。
也许你不一定会认同我的看法，但在我看来，修为从来不是衡量一生的唯一标准。”
颜童安安静静地听着，透过铜镜看向身后的那人，没有插话。
叶良在镜中与她视线短暂交汇，语气温和了几分。
“修仙界确实崇尚强者，可魔道同样强盛，却为何不被世人接纳？
归根结底，差在一颗心。
你还有时间，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说到这里，他将最后一缕发丝收好，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手艺，露出一丝笑意：“好了，把东西收好，明天一早我们便要启程。你守好这里，安心修炼。”
视线落在自己两侧垂下的细致辫子上，颜童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将物品整理妥当离开。
回到小屋后，她指尖反复抚摸着那一缕缕发辫，良久未发一语。
颜童离开没多久，左清清推门而入，见叶良一副心情颇佳的模样，只淡淡丢下三个字。
“去修炼。”
叶良撇撇嘴，心中暗叹。
唉，日子艰难，良良委屈啊。
次日清晨，左清清起身准备去厨房，却闻到屋里已经弥漫着淡淡的粥香。
颜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把一个食盒递到她手里。
左清清先看了眼食盒，又淡淡扫了她一眼，随后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只瓶子，搁在灶台上。
“八级灵丹，不想吃就当废物丢了。”
颜童的目光在她与瓷瓶之间转了转，最终还是伸手收了起来，嗓音压得很低。
“……对不起。”
左清清神情平淡，语气无波：“既然是新的开始，过去的事就当不存在。
没有‘你’，也没有‘阿良’。”
话落，她提着食盒径直离开。
叶良见她回来得比预期还快，得知那碗粥出自颜童之手时，忍不住在唇角漾开一丝笑意：“她现在是不是懂事多了？”
左清清懒得回答，只将筷子递到他手里：“吃吧。”
叶良接过筷子埋头开动。
饭后不久，叶良便与左清清踏上了归途。
颜童没有到门口相送，只是留在茅草屋中，透过窗缝望着那两道御剑渐行渐远的身影。
如今他们灵石充裕，行路再不需辛苦赶路。
几乎全程都用缩地符疾行，短短数日便抵达蓟州城。
上官凌与妖王早已先行抵达，这两位一向阔绰，当即包下了城中最豪华的酒楼候人。
阔别多日，重逢时气氛颇为热络。
尤其是妖王，见到叶良那一瞬，直接闪身掠到他面前，才刚张口，一道寒光便横在她身前。
赵仁茂神色冷硬：“妖王，请自爱。”
“啊？！”妖王一指自己鼻尖，难以置信，“你在跟本王说话？本王若是现出原形，怕是能爱得你怀疑人生！”
叶良：“……”
赵仁茂：“……”
妖王冷哼一声：“少扯这些没用的，全天下谁不晓得，本王是阿良的三房？
看在你是小舅子的份上，本王不跟你计较，闪开！”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赵仁茂心里清楚得很，临行前三位师兄千叮咛万嘱咐，绝不能让这位风情万种的老妖女靠近小师弟一步。
上官凌那边还情有可原，但妖女这边——坚决不行。
妖王抬眉冷笑：“几百年了，还真没谁敢用兵器指着我，你是觉得我老得提不起剑了么？”
赵仁茂面色不变，手中剑锋寒意更盛：“要试试随时奉陪。反正有我在，你休想靠近小师弟半步。”
“你——！”妖王气得偌大的胸口直起伏。
她不过是想在淬炼灵根前，先握握叶良的手，沾点好运气，图个好兆头，这也算错？
她都自认是三房了，牵个手怎么就不行了？
“好大的口气！”
妖王火气蹿到眉梢，“把我的剑拿来！”
话音刚落，旁侧阴影里走出一名黑衣长发的冷面男子，神色不动：“这，王怕是忘了。
几百年前那把剑，您已送给一位男剑修做定情之物。”
妖王的神色微微一滞，轻咳两声强行镇定：“本王又炼了一柄。”
黑衣人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条细长铁坯，极其平静地递上：“说的是这个？”
叶良：“……”
左清清：“……”
赵仁茂的眼角也抽了抽：“别污辱‘剑’这个字。”
妖王被气个半死，回头瞪那黑衣人：“无忌！
成心跟本王过不去？想气死我好自己登位？”
无忌？
自带锦鲤体质的喜鹊妖男配？
叶良眼神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