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后半夜,涅克罗才回来,状态却明显不好。他浑身伤痕累累,黑衣破破烂烂,尤其腹部的位置,似乎受了极重的伤。
在沈棠面前,他没什么好遮掩的,或许是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负伤,又或许在他眼里她根本不构成威胁,他径直脱下上衣,动作间不见半分犹豫。
他腹部的伤势果然骇人,血肉模糊,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难以想象,与他交手的人实力何等恐怖,竟能将涅克罗伤到这种地步!
沈棠心底微微一沉,她对自家兽夫造成的异能痕迹极为敏感,尤其是雪隐舟留下的伤害,极易辨认。
但涅克罗腹部的伤口并非出自他们之手——打伤他的,另有其人。
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将他伤成这样?
沈棠走上前,伸手想触碰他的伤口,探查其中残余的能量波动。
男人却猛地擒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冰冷,“你在干什么?”
他嗓音沙哑至极,仿佛正极力压抑痛楚与怒火,显然这次伤势非同小可。
沈棠又怕又担心地望着他,小声说,“你这次伤得太重了,血一直流个不停……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涅克罗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松开了她已被攥红的手腕。再开口时,声音冷漠低哑,透着不易察觉的虚弱,“不用,这件事和你无关。”
见沈棠仍想靠近,他骤然怒喝,周身爆开冰冷骇人的杀气,“别来烦我!你还看不出来吗?你根本治不好我的伤,你做的那些事对我毫无用处!”
强者施以弱者的所谓宠爱,从来就是这样反复无常。
涅克罗平日极尽温柔,百般宠溺,甚至口口声声说着爱与喜欢,为她不惜斩杀旁人,如果沈棠不是带着任务刻意接近,而真是个普通雌性,很容易沉溺于这片温柔乡。
然而,一旦高低位面临着颠覆的威胁,涅克罗绝不可能对一个外族雌性付出信任。
甚至,若不是有喷雾的效果影响,沈棠毫不怀疑:此刻的他,会直接杀了她!
她眸底掠过一丝冷意,看来他这次伤得极重,连强大如涅克罗都感受到了生存威胁,这绝非雪隐舟他们上次小打小闹所能及。
重伤他的,到底是谁?
如果不是身负系统任务,眼下实在是杀掉涅克罗的绝佳时机。
沈棠敛起眼底思虑,身体轻轻发抖,像只被吼怕了的小白兔。她眼眶泛红,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也对,是我多管闲事了,你我本就没什么关系,我、我巴不得你死了才好!”
这明显是气话。
涅克罗看着她气愤又委屈的模样,一时语塞,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太重。冷静些许,他声音里带上一丝愧意,“这不是寻常医术能治的伤,你帮不了我。”
沈棠看向他,忽然说,“谁说我治不了?我有治愈异能,难道连治愈异能都救不了你的伤?”
话一出口,她像是意识到失言,急忙捂住嘴,有些畏惧地望着他,却没有逃开。
涅克罗目光愕然,“治愈异能?你?”
小雌性后怕地看着他,可低头瞥见他血淋淋的伤口,又鼓起勇气,坚定地点了点头,“只是初级治愈异能,可能治不了太重的伤……但对你的伤口,应该有点恢复作用,让我试试,好吗?”
涅克罗从不轻信任何人,尤其在他如此虚弱的时候。一旦被人趁虚而入,便是死路一条。
可他看着眼前明明害怕却仍鼓起勇气的小雌性,他最终还是卸下防备,走到床边躺下,“你来试试。”
“好。”
沈棠坐到床边,掌心浮起淡淡的绿色光芒。
涅克罗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暗光,她竟真有治愈异能!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压下心底震惊,没有动作,静静感受那如沐春风般的温柔能量拂过身体。
治疗过程中,沈棠发现他糜烂的伤口中嵌着许多碎晶,像玻璃碎片,不仅使伤口迅速恶化,更在阻挠她的治愈异能。
她悄悄释放一丝精神力,终于“看”清所谓“碎晶”的真容,就像是是微缩版的机械小虫,形如蜘蛛,长着八条细长的机械腿,背上是圆滚滚的晶体。
这些晶体原本应是透明,此刻却吸饱鲜血,显出妖异的腥红色。
沈棠心头一惊,宛如窥见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下意识脱口问,“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涅克罗眼底掠过浓重的危险,冷声道,“不重要,那些杂碎已经被我杀了。”
沈棠暗忖,难道是反叛军的仇家?毕竟他们作恶多端,树敌无数。
对帝国而言,对方是敌是友?若有机会合作……
但,也可能是更强大的敌人。
她看着涅克罗血肉模糊的伤口,忍住给他一刀的冲动,耐心取出那些结晶碎片,再用治愈能力将伤口处理完毕。
全程她都低着头专注治疗,并未注意到男人眼神的变化。
他紧紧盯着她,原本漆黑的双眼泛起冷幽妖异的暗红,瞳孔缩成针尖,犬齿也变得愈发锋利修长。
这是血族亢奋甚至动情的征兆。
涅克罗用舌尖抵了抵牙,强忍嗜血的冲动。
待她治疗完毕,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低头将薄唇抵在她耳边,幽沉开口,“你在骗我。”
小雌性身体一僵,讷讷道,“我、我骗你什么了?”
“你有治愈异能。”
“……那又怎样?”
“为什么之前藏着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过我啊,这算什么骗!”小雌性气得脸都红了,愤愤道,“你可是我的敌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再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道理你懂不懂?万一别人知道我有治愈异能,那些别有目的的歹人来抢我怎么办?”
别有目的的歹人,“……”
涅克罗低笑一声,“你说得对,所以你更该待在我身边,只有我能保护你。”
“明明最危险的就是你!”沈棠瞪着他,心里这么想,话也直接说出了口。
血族体质特殊,受伤后极难恢复,而治愈异能的兽人恰好能弥补这一劣势。
涅克罗一定极度渴望拥有一个治愈异能的雌性。
可惜,拥有治愈异能的兽人本就稀少,雌性更是屈指可数,打着灯都找不到。
沈棠原本不想暴露,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见钟情”喷雾最多只能将好感度提升到“喜欢”,可以看出这男人心防极高,单纯的情爱根本不足以让这位反叛军首领交付真心与秘密。
有时候,展现出更多价值,反而能换取更多好感,得到更有价值的东西。
涅克罗捏着她羞红的脸蛋,唇角笑意更深,“哦?知道我危险,还敢把异能暴露给我……你是真不怕死,还是太相信我?就不怕我把你……囚禁起来。”
“那你会吗?”雌性害怕地望着他,像在赌最后一把,却仍摇头坚定道,“你说过你喜欢我,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涅克罗话音一滞,在发现她拥有治愈异能时,他确实动过这个念头。
可对上她纯净信任、又隐含爱意与期待的眼睛,他终究狠不下心。
他抚摸着她滑嫩的脸颊,眼神渐深。
这小雌性明明怕得厉害,却仍因担心他而暴露珍贵的治愈异能,甚至不求回报地救治他。
真是单纯又善良……
涅克罗身边从不缺雌性,却无一不是虚与委蛇,要么是为活命,要么是为贪图权势。只有她,真诚纯善得像一张白纸,像纯洁无瑕的茉莉,像天山雪顶最干净的一捧雪,像未被污秽沾染的山涧清泉。
此生能遇见一个至纯至善之人,已是上天赐予的幸运。
而他是肮脏的泥潭,却对这份纯净美好趋之若鹜,想要将她玷污,让她……染上他的污秽!
他抵着她的额头,呼吸微沉,“你知道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想得到你吗?”
“……”
他捏住她试图躲闪的下巴,逼她抬头与他对视,“别装了,我知道你喜欢我。”
她若真不喜欢,又怎会冒这么大风险暴露异能,还为他治疗?
只不过这小雌性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涅克罗忽然有些明白爱的滋味了,没想到此生还能得到一个真心相爱的雌性。
他一定要牢牢抓紧她,这辈子绝不放手!
他手掌滑落她腰间,欲解开她的衣襟,声音愈发低哑,“今晚就成为我的雌性,我会保护你。”
沈棠身形微僵,感受到他这次势在必得,没给她留拒绝的余地。
她急忙从包里掏出一个小东西递给他,“你先把这个吃了……我喜欢这个味道,薄荷味的。”
涅克罗低头,看着掌心那颗包装可爱的小糖,眉头微挑,他可从不喜欢吃糖。
不过,她喜欢这个味道……
“吃了这个,你就愿意跟我接吻?”他好笑地望着她。
沈棠认真点头,“嗯!”
怕他怀疑,她又急忙补充,“我这里还有好多糖,你喜欢什么味道?我也可以吃……”
“原味。”涅克罗拆开糖纸,毫不犹豫地吃下,甚至没担心是否下毒。
当然,糖里确实没毒。
这是系统道具【美梦制造】。
吃下这颗糖,就能编织一场美梦,并让目标人深信那是真实发生的事。
唇齿间弥漫开清甜的薄荷香,眼前的画面仿佛也旖旎朦胧起来。涅克罗还想继续,却忽然失去意识,倒在床上。
淡淡的白色云雾自他周身浮现,缓缓汇聚成团,如屏幕般映出某些隐约的画面。
主角是他们两个人。
但没过多久,画面就逐渐走向不可描述,急需打马赛克的程度。
沈棠看得脸颊发烫,试问:亲眼看自己的“小电影”是什么体验?
还是现实生活中压根没发生过的事!
看着里面愈发脸红心跳的动静,沈棠也有些待不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逃也似地快步离开了。
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