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模室里气。杨龙盯着屏幕上《心跳回忆》女主角的3d模型，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多边形网格在他指尖下流畅地旋转，裙摆的物理模拟参数被精确调整到与记忆中的数据一致。
\"这个眨眼动作的间隔...\"豆豆突然凑近屏幕，发梢扫过杨龙的手背。她指尖点在时间轴上，\"是不是太机械了？\"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在审视一幅名画。显示器蓝光映在她脸上，将睫毛的阴影拉得很长。
杨龙按下暂停键。在原本的时间线上，这个瑕疵要到三个月后才会被发现，导致项目延期两周。他调出骨骼控制器，将眼轮匝肌的权重系数重新调整了一下：\"这样更自然。\"
豆豆惊讶地张开嘴，露出虎牙尖：\"你怎么知道我想改这里？\"她转身时碰倒了马克杯，咖啡在杨龙的《超级机器人大战a》设定集上晕开一片褐色的云。
走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彭旭抱着一摞资料出现在门口，今天她穿着深灰色西装裙。她目光扫过两人之间不足二十公分的距离，将最上面那份文件单独抽出，轻轻放在杨龙桌上——纸张边角比其他人的整齐许多。
\"科宏总部要求提前验收《机器人大战》的机体建模。\"彭旭的指甲是新涂的哑光黑，敲击在文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看向豆豆时，\"你的《心跳回忆》女主角表情库还缺七个基础模板。\"
次日清晨，公司弥漫着打印机油墨和速溶咖啡的气味。杨龙在茶水间遇到彭旭，她正在往马克杯里倒单一麦芽威士忌——这是她前世公开的秘密。阳光透过玻璃杯在她西装上投下琥珀色的光斑。
\"《心跳回忆》的约会事件流程图。\"她将U盘塞进杨龙口袋，呼吸带着酒香。
午休时的员工餐厅嘈杂如故。杨龙端着餐盘穿过人群，看见豆豆独自坐在角落，正用筷子戳着照烧鸡排里的胡萝卜。彭旭突然出现在对面，将一罐北海道奶茶推到豆豆面前。
\"总部批准了你的《心跳回忆3》面部表情修改的提案。\"彭旭用叉子戳起豆豆餐盘那颗快被雕刻成星星的胡萝卜，对着灯光端详，\"但要求加入更多中国元素。\"她转头看向杨龙，眼角微微上扬：\"比如...用汉服？\"
午后阳光斜斜地穿过建模室的百叶窗，在豆豆的键盘上投下细密的光斑。杨龙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屏幕上旋转的3d模型上——《心跳回忆》的女主角雏形正在她的指尖下逐渐成型。
\"这个发梢的物理模拟还是不太自然...\"豆豆咬着下唇小声嘀咕，左手无意识地卷着一缕自己的头发。杨龙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尖因为长时间敲击键盘而微微泛红。
\"试试把碰撞体的半径调小一点。\"杨龙俯身，手臂擦过她的椅背。熟悉的茉莉洗发水味道钻进鼻腔，让他恍惚间想起前世办公室里那盆总是被她照顾得很好的绿植。
豆豆吓了一跳，惊讶地抬头，黑框眼镜后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杨龙指了指屏幕右侧的参数面板：\"你刚才盯着这个数值看了五秒，眉头皱起来了。\"
\"我都没听到你过来。\"豆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
打印机突然发出嗡鸣，徐菲抱着一叠刚出炉的原画走过来，夸张地叹了口气：\"豆豆，别忘了你的女主角表情库还缺七个基础模板，彭总监说下班前要交。\"
豆豆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动物。杨龙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U盘递过去：\"我这里有几个现成的模板，你先用。\"
徐菲挑了挑眉，故意拉长声调：\"哎呦——杨大建模师这么贴心啊？\"她凑到豆豆耳边，用刚好能让杨龙听到的音量说：\"某些人该不会是从半年前入职就开始惦记我们建模部的'镇部之宝'了吧？\"
\"徐菲！\"豆豆的耳尖瞬间红得像她马克杯里泡的枸杞，转身逃跑一样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杨龙假装专注地盯着屏幕，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只会躲在工位后面偷偷看豆豆，连和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而现在，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的细小阴影，能听到她修改参数时小声的自言自语，甚至能闻到她袖口沾染的淡淡茉莉香——这一切真实得让他心脏发紧。
\"对了，\"豆豆突然转头，发梢扫过杨龙的手背，\"你看《超级机器人大战a》这个动作模板，我负责的这台机体总觉得动作不够流畅...\"
杨龙的目光落在她屏幕上旋转的机甲模型上。在前世，这个模型后来被郝义改得面目全非，成了豆豆离职的导火索之一。他伸手点了点膝关节的连接处：\"这里的旋转轴心偏移了2度，所以转身动作会卡顿。\"
豆豆飞快地修改参数，机甲模型顿时灵活了许多。她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哎！杨龙你太厉害了！\"
窗外的云朵慢慢飘过，阳光在两人之间的键盘上流淌。杨龙看着豆豆专注的侧脸，突然希望这个平凡的下午能再长一点。
夜色渐深时，他的传呼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豆豆发来简单的疑问：\"你觉得日本少女该穿汉服吗？(o言o)\"杨龙望向窗外，彭旭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百叶窗的缝隙中偶尔闪过红酒的反光。
第二天
午休时分，公司食堂嘈杂的人声像一层温暖的背景音。杨龙端着餐盘穿过人群，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靠窗的角落——豆豆正和徐菲坐在一起，两人头挨着头，似乎在研究什么。
“又盯着我们家豆豆看呢？”徐菲突然抬头，嘴角扬起促狭的笑意。她比豆豆大两岁，是公司里为数不多敢直接调侃杨龙的人。
豆豆闻言，耳尖瞬间泛红，手里的筷子差点戳翻餐盒。杨龙镇定地走过去，将一盒草莓牛奶放在她面前：“今天便利店的新品，尝尝？”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豆豆小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牛奶盒上的印花。
“上周你包里掉出来的购物小票上写着。”杨龙面不改色地撒谎。真实情况是，在上一世，草莓牛奶是豆豆二十年来雷打不动的选择，甚至她女儿豆苗也遗传了这个习惯。
徐菲挑了挑眉，故意拖长音调：“哦——连购物小票都记得这么清楚啊？”她用手肘轻轻撞了下豆豆，“某些人是不是该请客吃饭了？”
豆豆低头扒饭，假装没听见，但杨龙看见她的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下午的建模室里，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豆豆正专注地调整《心跳回忆》女主角的眨眼动作，指尖在数位板上轻轻滑动。杨龙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上——每当她遇到技术难题时，总会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像在跟屏幕里的模型较劲。
“试试把blend Shape的过渡时间缩短0.2秒。”杨龙俯身，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豆豆愣了一下，随即照做。屏幕上的角色眨眼瞬间变得自然流畅，仿佛真的有了生命。她猛地转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可以！你怎么想到的？”
距离太近，杨龙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还有一丝午饭后残留的草莓牛奶甜味。他轻咳一声，直起身：“经验之谈。”
徐菲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摞资料，笑得意味深长：“豆豆，你的‘经验之谈’来了。”
豆豆的脸“唰”地红了，抓起手边的橡皮丢了过去：“徐菲！”
橡皮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砸在徐菲肩膀上。她夸张地“哎哟”一声，冲杨龙眨了眨眼：“我们家豆豆平时可温柔了，只有在你的事情上才会这么凶。”
杨龙忍不住笑了。豆豆气鼓鼓地瞪了徐菲一眼，但眼角眉梢却藏不住笑意。
傍晚的下班时间，暴雨突然倾盆而下。公司门口挤满了没带伞的员工，豆豆站在屋檐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愁。
“我送你。”杨龙撑开伞，朝她偏了偏头。
豆豆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顺路。”杨龙面不改色。实际上，他住在完全相反的方向。
徐菲在一旁“噗嗤”笑出声，故意大声道：“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啦！”她冲豆豆挤了挤眼，转身冲进雨里，还不忘回头补一句：“记得请人家喝奶茶啊！”
豆豆：“……”
雨幕中，两人并肩走着，伞不算大，豆豆不得不往杨龙这边靠了靠。她的肩膀偶尔碰到他的手臂，触感温暖而真实。
“你最近……好像越来越了解我的习惯了。”豆豆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杨龙心跳微微加速，但语气依旧平静：“观察力是建模师的基本素养。”
豆豆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但杨龙看见她的嘴角悄悄弯了起来，像一只偷到糖的小猫。
雨滴落在水洼里，泛起一圈圈涟漪。杨龙突然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