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檀健次指间的烟在黑暗中明灭。
他坐在病床边的阴影里,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烟灰缸里积了四枚烟蒂——每一根都只燃到三分之一就被掐灭,如同他们那场戛然而止的恋情。
监护仪的蓝光爬上凌妤绾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檀健次伸手想碰,又在咫尺处停住,转而握住她缠满纱布的左手。
“我不怪你了……”
一滴泪砸在床单上,洇开一片小小的水痕。他下意识收紧了手指,突然感觉到掌心里那冰凉的手指,轻轻回握了他一下。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医生!医生!”
他的声音在凌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去,黑色大衣的衣摆扫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值班医生匆忙赶来时,檀健次正跪在病床边,额头抵着他们交握的手,肩膀剧烈颤抖。
凌妤绾睁开眼的瞬间,晨光正斜斜地切过檀健次凌乱的发梢。他保持着跪姿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仿佛怕惊散一场易碎的梦。
“你怎么来了?”她声音沙哑得像揉皱的糖纸。
檀健次喉结滚动,指腹轻轻擦过她干裂的唇:“来找你。”三个字在舌尖辗转了千百遍,终于落在真实的晨光里。
心电监护仪的节奏突然乱了。
“对不起…”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我不该说分手……是我的错”
檀健次突然低头抵住她的额头。
“该道歉的是我。”他呼吸里带着烟草和眼泪的味道,“是我太冲动了……”
走廊传来脚步声,但谁都没有动。
他小心翼翼地环住她,像捧住一盏将熄灭的灯。凌妤绾把脸埋在他肩窝,嗅到熟悉的苦橙香。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时,檀健次正捧着温水喂凌妤绾。
桑灼华手里的保温桶“咣当”掉在地上,没潵,那是她凌晨四点起来熬的,因为凌妤绾高中时总说“花花带来的汤能治病”。
“绾绾!你醒了!”桑灼华几乎扑到床边,“你吓死我了……” 声音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他们和好了?
苏槿默默捡起保温桶,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看来有人比菌菇汤更管用。”
“所以你们……”桑灼华突然把检查单摔在檀健次怀里,“要是再让她进医院,我饶不了你!”
“走了。”苏槿突然拎起桑灼华的后衣领,像拎一只张牙舞爪的猫,“你们俩好好谈谈。”关门声格外响亮。
檀健次转身时,发现凌妤绾正用吸管偷喝菌菇汤,见他看过来立刻抿住嘴,却藏不住唇角一点油花。
“檀健次”
檀健次捏着纸巾的指尖微微一顿。
他垂眸看着怀里突然认真起来的凌妤绾,她睫毛低垂,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落在她脸上,为她苍白的肌肤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很早就喜欢你,比你知道的更早,比我自己察觉到都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