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妤绾捂着额头,瞬间垮下脸,漂亮的眉毛皱成一团,拖长了调子开始撒娇:“师父~徒儿好不容易跋山涉水回来看您一趟,您不说给点好吃的慰劳慰劳,大清早的还让我练剑……您老人家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她眨巴着大眼睛,试图用可怜巴巴的眼神软化师父那颗“铁石心肠”。
江温言终于抬眸,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丝毫波澜,重复了一遍:“去练剑。”
凌妤绾:“……”
得,撒娇失败。师父还是那个油盐不进的师父。
她悻悻地闭上嘴,把到嘴边的抗议咽了回去,小脸垮着,但还是乖乖地走到一旁,从江温言手边拿起那柄长剑。剑入手微沉,熟悉的冰凉触感让她浮躁的心绪瞬间沉淀了几分。
她走到竹林空地上,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她手腕一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随即身随剑走,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施展开来。
剑光如匹练,在晨光熹微的竹林间穿梭游走,时而迅疾如电,带起凌厉的破空之声,时而绵密如网,守得滴水不漏,时而又化作点点寒星,飘忽不定。
她的身姿轻盈灵动,与手中之剑仿佛融为一体,每一次刺、挑、抹、削都精准到位,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感和不容小觑的锋锐之气。剑气激荡,拂落了周遭竹叶上更多的露珠,在她周身形成一片细密的水雾。
江温言依旧端坐青石,目光沉静地追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她从小姑娘长成如今这般模样,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掠过真切的欣慰。
一套剑法使完,凌妤绾收势而立,气息平稳,额角只微微见汗。她看向江温言,眼神亮晶晶的,分明是在求表扬。
江温言点了下头,薄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
“咳!咳咳咳……”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猛地从他喉间爆发出来,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语,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一般。江温言瞬间弓起了背,一只手紧紧捂住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凌妤绾脸色骤变,刚才那点小得意瞬间消失无踪,心猛地揪紧:“师父!” 她惊呼一声,毫不犹豫地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青石。
就在她冲过来的刹那,江温言捂着嘴的手猛地收紧,另一只手极其迅速地探入袖中扯出一方素白的手帕,死死捂在嘴上。那剧烈的咳嗽似乎在他刻意的压制下又闷了回去,只剩下几声断断续续的轻咳。
当凌妤绾冲到近前,急切地扶住他微微颤抖的手臂时,江温言已经不动声色地将那方紧捂过嘴的手帕攥紧在掌心,迅速而隐秘地塞回了袖中。
他抬起头,脸色比刚才苍白了几分,唇色也有些淡,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已经强行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师父!您怎么样?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凌妤绾焦急地问道,声音带着哭腔,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急切地搜寻着异样,心疼不已。
江温言借着她的搀扶稳住身形,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安抚的意味:“……无妨,老毛病了,山间晨露寒气重,一时不察呛了风。” 他试图直起腰,却牵动了什么,又是一阵低低的闷咳。
凌妤绾看着他强忍不适的样子,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痛。她哪里还顾得上练剑,连忙扶着他在青石上重新坐稳,小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抚着,声音担忧:“您别说话了,先缓一缓,我这就回去给您煮驱寒的姜茶。”
晨光穿过竹叶,落在江温言略显苍白的侧脸上。他看着她焦急心疼的模样,感受着背上那轻柔的拍抚,眼底深处那丝强行压下的痛苦和疲惫,似乎被这纯粹的关切驱散了些许。
他微微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