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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雍京,经过宇文恺、刘秉忠当年的扩建,以及后面几代皇帝不断修筑,早已经是如今天下第一雄城。

占地极广,城内人口高达两百万以上。

往来人员盘查严格,普通百姓走侧门小门,文武官员和权贵则从主门进出。

前者进入,需要出示身份文牒,好在严无咎这边,父亲早已经为他准备妥当。

当然,他这个小小县令之子,白身一个,自然没资格走主门,只能老老实实跟在百姓队伍里排队进入。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严无咎等人才被放行进入城内。

小五还准备去打听浑河学宫的位置,不过严无咎走在前面,让他们随后跟进。

虽然数十年来,雍京城内的格局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浑河学宫的位置,严无咎可是太熟悉了。

伯父严沐作为教习,就住在学宫分配的屋舍之中,所以直接过去就行。

雍京城内道路宽阔无比,两边店铺鳞次栉比,各种酒旗招牌琳琅满目,看的孔宿小五他们眼花缭乱。

严无咎却是熟视无睹,轻车熟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浑河学宫前。

浑河学宫如今也是天下第一学府,大门早已建设的颇为壮观,门口还有腰悬佩刀的甲士守卫。

严无咎连忙上前说明来意,对方便让他们在门口等待,自去派人通传严沐。

而大门两侧的侧门之中,有穿着月白色学宫学子袍服者,只需腰悬令牌,便可自由出入。

很显然,这算是古代版本的学生证了,看来这些年浑河学宫发展的还挺规范。

不过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严沐没有出来迎接,来的却一个神情有些卑微的孩童,大约七八岁的年纪。

身上的衣服也似乎有些陈旧,手肘处还有缝补的痕迹。

“......是大哥吗?我是无忌......”见到严无咎,那孩童有些怯生生的上前行礼。

这让孔宿等人都是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置信。

当初在莫东县的时候,因为严无咎长期昏迷,严无忌这个老二,深受白氏宠爱。

吃穿用度虽然不算奢华,但也是中人之上的水准,养的更是白白胖胖。

然而这两年在浑河学宫之中,怎么变成如此模样?

白氏可从来没有在用度上亏待过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至于穿的如此破旧衣衫,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卑微恐惧之色。

“无忌,我正是你大哥,怎么,伯父今日不在家中么?”

一旁传信的护卫脸色有些古怪的提醒道:

“这位小兄弟,刚才我才知道,今日严教习全家设宴招待梁氏长公子梁宇,听到你来的消息,也并无表示,等了许久,才让令弟前来迎接。”

严无咎微微点头,客客气气的对着那守门护卫拱手道:“此事我已经知晓,有劳了!”

那护卫不再啰嗦,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严无咎。

而严无忌此刻腹中突然响起咕咕声,严无咎心中恼火,很显然,弟弟在浑河学宫求学,似乎并不被伯父一家待见。

小小年纪,却被如此怠慢,这严沐一家子,还真是枉费父母重托。

“小弟,你这是肚子饿了?伯父一家既然设宴,难道没有让你一起?”

严无咎缓和脸色,对着弟弟言辞温和。

严无忌怯生生的摇摇头:

“伯父家的大哥不喜欢我,母亲寄给我的月例,全都需要上缴,抵了食宿之后,便所剩无几。

以往伯父家中有宴席,也需等客人走了之后,弟弟才能吃上残羹剩饭......”

严无咎听到这话,顿时冷笑连连,看向如今金碧辉煌的浑河学宫大门,目光微微眯起。

不过如今先让弟弟吃饱要紧,之后的事情,他会慢慢和那个所谓的大伯算账。

“孔宿,你去附近寻一处上好客栈住下,秋月、冬霜,先给二少爷一些点心垫垫肚子——

二弟,今日大哥带你去好好吃上一顿。”

严无忌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之色,但随即迟疑道:

“多谢大哥,但......今日家中宴席结束后,弟弟还需帮着收拾碗筷,若就这么走了,伯父他们生气了怎么办?”

一旁小五脸上都露出怒意:

“二少爷,他们竟敢让你做这等下人之事?真是欺人太甚!”

严无咎心中也是恼怒无比,母亲白氏来之前说过,每月会给严无咎寄十两银子的月例。

这么多钱,加上住在伯父严沐家中,按理就算经常吃香喝辣,那也绰绰有余。

如今过的如此清苦,还要和下人一起做粗活,今日严无咎抵达,也是无比怠慢,这严沐一家子也实在是太过狗眼看人低了!

身为同族,严杵好歹也是个七品县令,严沐这教习究竟和他们家有什么仇怨,竟然如此苛待弟弟?

不过严无咎深知浑河学宫在大秦地位尊崇,教习一职,也有从六品的位份。

直接这么闹起来,在严沐的地盘上,严无咎肯定会吃亏。

“不要紧,出门在外,长兄如父,一切有大哥做主,还轮不到你那伯父一家啰嗦!”

安抚弟弟无忌之后,严无咎便带着人直接离开浑河学宫,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同时点了一桌席面,一群人先填饱肚子。

严无忌这两年看来的确过的相当不好,小小年纪,光是米饭就干了三大碗,若不是严无咎生怕他撑坏了肚子,这小子恐怕还能再继续吃下去。

原以为这次入雍京城内,不过就是一场寻常的投靠亲戚,然后在浑河学宫求学之路。

没想到刚来就遇到这种破事。

而吃饭的同时,严无咎旁敲侧击,仔细询问,才知道严沐一家是怎么回事。

严无忌最初到严沐家中时,他们一家子还算客气。

但不过数月,严沐之子严鲲便露出了原本霸道蛮横的性格。

身为教习,虽然俸禄不低,又是从六品官员,但严沐之妻董夫人却十分溺爱儿子,严鲲从小就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就在外面吃喝嫖赌。

没钱了,就撒泼打滚,强行讨要。

之前严无忌没来之前,严沐和董夫人只能挖空心思,时常以贺寿、打压贫寒学生、讨好权贵学子等名目,接收家长与学子的贿赂。

而严无忌一来,每月十两银子的月例,那已经算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于是乎一家子互相配合,严鲲私下欺凌族弟,逼迫其交出银子。

严沐和董夫人面对严无忌的告状,也只是表面上训斥儿子几句,实际上却是不管不顾。

严无忌原先带过去的两名小厮都被对方变着法子卖给了人牙子,从此不知所踪。

孤立无援之下,严无忌只能被这家子完全掌控,就算写家书,也要在严鲲监视下完成。

这也是为什么离家快两年之久,父亲严杵和母亲白氏都没有发现儿子在雍京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