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髯老魔、血婴万煞摄灵大阵、吉山县五十万生灵……
这些字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陆辰的识海。
杀意,冰冷彻骨,在他深邃的眸底无声翻涌、沉淀,最终化为一片冻彻骨髓的寒潭。
他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拨通了阎正良的号码。
“嘟…嘟…”短暂的忙音后,电话被迅速接起。
阎正良沉稳的声音传来,背景隐约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陆先生?”
“是我。”陆辰的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电波,“天魔宫的踪迹,找到了。”
电话那头猛地一窒,连车轮声似乎都停顿了半秒。
紧接着是阎正良陡然急促的呼吸:“找到了?!在何处?”
“湘西,吉山县,湘吉山。”
陆辰报出地点,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击,“一个叫血髯老魔的邪修,正在那里布设‘血婴万煞摄灵大阵’。”
“以未满月婴儿的心头血为引,意图血祭全县五十万生灵滋养邪物。情况危急,刻不容缓。”
阎正良倒吸一口凉气,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那股震惊与随之升腾的怒火:
“五十万?!这群丧心病狂的畜生!陆先生,需要我们怎么做?”
“明日上午,湘西机场。”
陆辰下达指令,不容置喙,“带上张姝娅,等我。”
“明白!”阎正良斩钉截铁,“我们一定准时抵达!”
电话挂断,忙音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陆辰收起手机,目光投向湘西的方向,眸中寒星点点。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湘西。
夜色笼罩下的湘江,如一条墨玉腰带蜿蜒流淌。
江畔上游,一片精心规划、灯火通明的欧式别墅群依山傍水而建,尽显奢华。
然而,在这片崭新光鲜的现代建筑群落深处,却隐藏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一辆线条硬朗的黑色越野车,碾过平整的柏油路,最终停在了一栋被高大翠竹林半掩着的古老院落前。
车灯熄灭,阎正良推开车门,高大沉稳的身形在月色下轮廓分明。
他刚结束与陆辰的通话,脸上残留着凝重与肃杀。
副驾驶的车门也开了,一条裹着修身牛仔裤的修长美腿率先踏出,紧接着是张姝娅窈窕的身影。
她甩了甩微卷的栗色长发,月光勾勒出她精致妩媚的侧脸,眉宇间却带着几分搜寻无果的疲惫与烦躁。
“怎么说?”她看向男友,红唇微启,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阎正良走到她身边,习惯性地牵起她的手,掌心宽厚温暖:“陆先生刚来电,天魔宫的线索,锁定了。”
“什么?!”张姝娅美眸瞬间瞪圆。
先前的慵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难以置信的惊愕,“找到了?在哪?吉山县?湘吉山?”
她连珠炮似的发问,随即又泄气般地垮下肩膀,带着浓浓的挫败感,
“怎么可能?我们俩在湘西的地皮都快翻过来刮掉一层了。”
“整整两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摸着!”
“他人都不在湘西,这边也没听说他有什么人手,他…他到底怎么查到的?”
阎正良看着她嘟起红唇、气鼓鼓又困惑不解的模样,冷峻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宠溺的笑意。
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温声道:“陆先生的手段,岂是你我能揣度的?他既说找到了,那便是找到了。”
“神通广大,这四个字放在他身上,半点不为过。”
“我们只需做好接应的准备,明日上午,湘西机场汇合。”
“哼!神通广大?”
张姝娅小巧的鼻子皱了皱,白了阎正良一眼。
语气半是埋怨半是心疼,“我看他呀,光顾着神通广大了!”
“我师姐宁倩还在合欢宗那鬼地方受苦呢!他倒好,把人给睡了,结果呢?”
“《九宫要术》合欢宗那一页在哪?合欢小世界的入口又在哪?他找着了吗?”
“师姐在里头度日如年,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
她越说越气,纤纤玉指忍不住在阎正良结实的胳膊上掐了一下。
阎正良吃痛地“嘶”了一声,却并未躲闪。
反而将她搂得更近些,另一只手安抚地拍着她的手背,声音低沉而耐心:“姝娅,冷静点。”
“《九宫要术》丢失已久?七十二张残页散落天地,寻找起来如同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陆先生答应过的事,从未食言。他也一直在尽力追查,从未懈怠。”
“况且宁倩师姐的事,他一定比你我都要揪心。”
张姝娅被他搂着,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话语里的笃定,心中的焦躁稍稍平复。
但红唇依旧微微撅着,带着点小女儿的委屈:“我知道他不是不上心...…我就是…就是心疼师姐嘛!”
“你是得了陆辰天大的好处,传了你《龙吟修道录》,让你鲤鱼跃龙门踏进了修真大道,你自然处处维护他…...”
“姝娅!”阎正良正色打断她,语气带着少有的严肃,“我对陆先生的敬重,源于他品性高洁,修为深不可测,更源于他心怀苍生!”
“绝非仅仅因为一部功法!传功之恩,我阎正良铭记于心,但这份尊敬,发自肺腑!”
他顿了顿,看着女友依旧有些气闷的侧脸,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哄劝,“好了,我知道你忧心师姐,我也同样挂念。”
“等吉山县这事了结,我们陪陆先生一起想办法,尽快找到合欢宗那一页,救宁倩师姐出来,好不好?”
张姝娅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的那点小别扭终究散了。
轻轻“嗯”了一声,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低声嘟囔:“...…我也不是真怪他。”
夜色中,两人牵着手,走向眼前这栋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老楼。
月光吝啬地洒下,勉强照亮了它的轮廓。
这是一座典型的湘西老式砖木结构院落,灰黑色的砖墙饱经风霜,爬满了厚厚的青苔与枯萎的藤蔓,斑驳的墙体诉说着悠久的岁月。
飞檐翘角早已失去了昔日的锐利,被雨水侵蚀得圆钝模糊,几片残破的青瓦摇摇欲坠。
腐朽的木窗棂糊着泛黄发脆的旧式窗纸,在夜风中发出细微的“扑簌”声,像老者的叹息。
院门是厚重的实木,漆皮剥落殆尽,露出木头深褐色的纹理,门环是两个锈迹斑斑的铜制兽首,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这与几步之遥那些灯火辉煌、线条流畅、贴着反光玻璃幕墙的欧式别墅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
仿佛一个固执地停留在旧时光里的老者,倔强地拒绝着周遭的喧嚣与变迁。
“这是…?”张姝娅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着这座散发着沉沉暮气的古老院落。
又看看周围簇新的别墅,眼中满是疑惑,“你家...…还有这种地方?”